20、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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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止住眼泪的唐初，见状心里又痛苦起来，哭哭啼啼地跑出去了。青槐被他弄得莫名其妙，都说了唐祁会回来，他还哭什么？

算了，她懒得计较，她得先出宫买本今年的黄历，以后算着日子出门。

等白槿带着琼九与唐祁回来时，已是天启元年九月初十的午后。

这一日，天气晴朗，不冷不热，唯独风有些凉，正是叫人最舒适的天气。

青槐在一清净之处练剑，一挥手，就炸开了几丛野菊花。花瓣飞得满天都是，她透过丛丛秋菊看见，琼九正坐在不远处喝茶，白槿靠在边上陪着她。

痛失爱人情感的琼九不再似曾经一样气势动人。这一天，她发上仅戴了一根白玉簪，身上着一件无甚纹饰的淡紫衣，双目无神地倚在长椅上不说不笑，时而抚一抚自己孕育着一个小生命的肚子，多了几分病态。白槿不时安抚她几句，她却无甚回应，仅是叹口气。

一旁的白槿看着她难受，自己也心疼，便不忍再看下去，眼中含了几朵泪花转身离开了。

她与琼九是一个灵魂，她站在琼九对面看着她的眼睛时，好像也隐约感觉到了琼九的悲痛。她走过去无力地安慰道：“别难过，他虽忘了你……”

话未说完，琼九握着团扇的手颤了颤。

她垂首看着团扇上的海棠，突然开口道：“你知道么，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就站在一棵海棠树下。”

琼九说起了她与唐祁的过往。

十年前，西方神与天界起了冲突，那一仗声势浩大，打得天界昏天黑地，数十万天兵殒灭，人间连续暴雨数月，河海漫灌，山洪爆发。那年她虽打了胜仗，却受了重伤。

当时她站在泰山山巅，看着天界血流成河，人间尸横遍野，不由得心生愧疚。她垂首，看见了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感到一阵眩晕，跌落了人间。

醒来时，她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好了，正躺在一间小小的宫室里。

她走出门，映入眼帘的是满园衣衫褴褛的凡人。

这时节，正是深春四月，满园海棠成片连天地开，琳琅无限。彼时海棠树下走来一个十七岁的红衣少年，少年面貌柔和，容颜恬淡，气质温润若三春闲花。他手中端着些草药与纱布，抬眼朝她笑得笑得温柔清浅，开口道：“姑娘醒了？”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温雅少年叫唐祁，精通医理，是西池国最不得宠最不起眼的一个皇子。

因为近来湖海泛滥，人间多了许多流浪的灾民，他便将他们带回自己的王府，给他们吃喝，让他们暂时居住于此。

人间这灾难，本是她造成的，他却在尽力挽救。

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他却一生济世救人。

每个神都有与生俱来的悲悯之心，即便是常年杀伐屠戮的琼九也有。琼九会爱上唐祁，不为别的什么，只因他有一颗无比仁慈的心。

“小皇子，你晓得我是谁么？”

“小皇子，你喜不喜欢我？”

她靠在唐祁怀中，本以为唐祁会因为自己是天界女将而被震慑住，唐祁却没有表现出畏惧，反而将她拥得更紧，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从那一刻开始，她就想永生永世都在他身边。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后来，玉帝就要为她与沉苑指婚。

她站在凌霄宝殿上，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门婚事。

盛怒的玉帝当着诸神的面，不顾沉苑与白槿的劝阻，当即除去她的神籍，抽去她的仙骨，将她打入凡间。

她浑身剧痛，满身是血，躺在唐祁怀中，看着禁庭海棠春深，笑得很幸福，她说：“从今往后，我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

唐祁，我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

接着，不过承欢几月，唐祁对她的感情，就被一碗忘川带走了。

她倚在长椅上，回忆起这段往事的时候，目光都变得柔和无比。

青槐看着她，说：“他虽此时没了对你的爱，但或许，你可以让他再爱上你一次。”

琼九猛然抬首，眼中焕发了几分光彩。

听完琼九的故事，青槐突然意识到，一段两情相悦、长相厮守的感情是多么来之不易。

她赶忙御剑飞回江离别苑，只见白烨正坐在庭院里泡茶。闻得动静，他搁下茶杯微微抬眼，拿帕子拭去她额角的汗，温声道：“怎么今日这般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