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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他说。*

“所以说?”江槐也母亲坐在沙发上,双手握拳一脸激动的说,“你们刚刚是在告白吗?我的天!也太青春了!”

风予垂着头,默默做哑巴。她放在身后的手被江槐也握住,体温和想说的话似乎就透着那一层薄薄的肌肤,缓慢的传递了过来。

她迷茫极了,不知道江槐也是个什么意思。

遇见自己母亲后,他丝毫不慌乱,反而瞬间切换成好学生模式。彬彬有礼,文雅可亲,然后坦然承认自己是在街边对心爱的女孩表白。

客厅明亮的灯光下。

少年暗地里捏了捏她的手掌,指尖无意识的磨蹭了下。而他正对着自己母亲的脸上,笑容丝毫不乱。

“是的,妈。”风予听到他这样说。

很难想象的是,江槐也这个精英预备役,有个少女心泛滥的母亲。此时,这个一头长卷发的美貌女人,正坐在对面,感慨的说,“槐槐也长大了啊...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了。”

风予:“...”

不,您儿子真的不喜欢我。

“那你们先玩啊!我有事就先走了!”阿姨拿着包,把他们两推进了江槐也房间里。

看到房门“啪”的一声关上,风予伸出手僵在了半空中,心里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别!

我不想和一个我刚刚表白被拒的人呆在一起。

也太尴尬了。

“怎么?”一声轻笑在空中响起。

风予僵硬的扭过头,看到江槐也靠在自己床边,挑着眉,淡笑看着自己,白炽灯把他消瘦的手背照的发白。

刚才那个冲动的少年仿佛消失了。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又是那个无懈可击、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优等生江槐也。

完美的像个假人一样。

这个人,现在就好像只看得到她一样,脸上表情很淡,眼神里却跟蛰伏着什么东西似的,蠢蠢欲动。

风予没有再避让,直直的迎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就仿佛是把自己投入深海一样。

起起伏伏。

却看不懂对方在想什么。

“干嘛?”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虚弱无力。

“坐。”他扬了扬下巴,仰头时下颚的线条在光影中显得非常漂亮。

她飞快的瞟了眼纯白的床单,面无表情的说,“不了,坐了你的床我怕你让我负责。”

江槐也侧了下头笑了起来。那笑容仿佛是看到了很好玩的东西。

“不装了?”他问,“现在讲话语气都不一样了。”

风予似乎思考了下,然后歪了歪头,笑着说,“那我哪敢啊?哥哥。”

这句话喊的江槐也一愣。

少女笑得乖巧又可爱。

那张漂亮到快要发光的脸蛋上,一片浅浅的笑,被灯光映上阴影和高光。

美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可是,那一瞬间,他还是感觉到明显的不适。

甚至还感觉到有些熟悉。

模式化又应付。

根本不像风予。

反而...像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到的...他自己。

无可避免的,江槐也那颗年轻的心脏像是抛物线一样飞速的坠了下去。

这种脱离他掌控的感觉让人心慌。

他甚至感觉到喉咙发干。

自己...这是怎么了?

又或者,风予这是怎么了?

阳台的风吹起了天蓝色纱质窗帘。在这个季节,他们竟然听到了虫鸣。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黏稠的液体。

他们两个人被包裹在其中,谁也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嘀嗒。嘀嗒。

钟表依旧在响。

风予还在坐在了江槐也旁边。

夜深了,他们挨着对方的肩膀,生疏又亲密的靠在一起,像是两个被什么看不见的绳锁绑在一起的囚徒。

可其实心里还是开心的。

那一份隐蔽的、不敢说出口的喜悦,像种子一样的埋藏在心里。

风予小心的打量着房间,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沾染上了江槐也的气味。

床单白的仿佛是刚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桌上摆着一本摊开了的书,书柜里一半是他从小到大的奖杯,一半是严肃读物和杂志。

扭头时肩膀轻微的撞了下,风予望了圈周围,回头时恰好撞上了江槐也的目光。

他脸上的神情近乎于在观察一只自家养的小猫,认真的试探,又有点好奇。

对视的那几秒,出乎意料的,他们两谁都没有主动移开视线。

下一秒,风予说出了一句在很久之后让她觉得后悔的话。

“你爸呢?”她当时只是急于找个话题。

“死了。”

他漆黑的眼眸在额发的阴影下闪烁,像一颗从空中掉下来的星星。

风予花了整整一分钟理解这两个字。

在确认了他不是在开玩笑,不是随口胡诌之后,她感觉到了心悸。

胸膛里的那颗心脏痉挛般的跳动了下,她张了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视角突然天旋地转。

江槐也房间里的天花板出现在她眼里。

少年毛茸茸的头颅埋在她侧脸间,呼吸的气流喷在脖颈间。

平时看起来柔软又富有光泽的黑发,在此时也显得有些扎人。

为了和她对视,江槐也撑起双手,垂着眸看她。

喉结滑动。

眼睫随着眨眼而划动。

他说,“我想亲你。”

虫鸣窸窣的声音突兀得凄烈起来,仿佛被割断的琴弦。

一切都来的太过突如其来。

冲动、爱意、急促的心跳声。

可是这就属于少年人的情感。

磕磕绊绊又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风予甚至都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

该怎么去形容她接下来的心情呢?

蓬勃热烈的几近要将她淹没。

她看着江槐也说完那三个字后就极快的低头笑了下。他笑得背脊发颤,声音很低,嗤笑中混杂着说不清的情愫。

“不应该说的。”江槐也对自己说。

什么?

风予还没来及问,后脑勺被扣住了,温热的手掌抚过侧脸,她从来没觉得虫鸣和钟表有这么响过。

她垂下眸,眼睫擦过了江槐也的下巴,恰好能看到他俯身时起伏的胸膛。

平时看起来清瘦,可此时身影还是能完全盖住她。

嘴唇正贴在她额前的少年,无意识的用指腹磨蹭了下她的脸颊。

还是温热的啊,这个人。

风予晕眩的想。

后排的两人都没有说话。

出租车上只有司机搭话声偶尔响起。

可没有人回应。

窗外的光影落在窗边那两张年轻的脸蛋上。

好几次,面对着车外疾驰而过的街道,风予的眼泪都差点落了下来。

“再见。”下车时,她听到身后江槐也的声音。

她完全感受不到离他几米之外的江槐也,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可是这个人,确实就是她一直喜欢的人。

在习习冷风中,风予越走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她又转过身,长发被风吹的飞舞:“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车上的少年没有动。

那一快小小的、黯淡的车窗内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他只是侧着头。

如果此时有人能靠近他,能听见他胸膛里一阵又一阵鼓点般急促的心跳声,怯弱和犹豫折磨着这颗年轻又生涩的心脏。

他注视着他爱的女孩。

她站在明亮的路灯下,面容漂亮的像是初春盛开的花。

一株让人没有勇气伸手触碰的花。

“是的吧。”他轻声说。

风予的身影越来越远,她穿过了冷风里孤独的北京夜晚,穿过校门口的大道。

她走的非常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靠近墙边的时候,她看到在角落坐了很久的方禾间。他戴着卫衣的帽子,遮住了半张英俊不羁的脸蛋,路灯下重型机车的影子投在他身上。

“你怎么才来?也不接电话?”他掀开了帽子。

风予走过去,掏出手机看到了一排红色的未接来电。

月亮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徒留远处几抹路灯的光亮。

方禾间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你红了。”就看到少女扑向了他怀里,从他胸前,传来了持续、低低的哭声,。

他感觉到自己心脏那一块在慢慢的被泪水打湿。

在距离他们半条街的路口,一路狂奔过来的江槐也站在那。

他喘着气,眼前是一团团白雾,正注视着灯下拥抱的两人。

刚才看到风予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刻,他突然有种错觉,仿佛能看到她身体里那一团微弱的火苗,可怜的燃烧的,又快要熄灭了。

要灭了啊。

这种感觉让他心里骤然响起了破音响一般呼呼的风声。悲伤的要命。

江槐也在路灯下站了会,始终没有往前跨出一步。

他转身,慢慢的走了,远远的望过去,背影像是一个被控制着的木偶。

天气预报说,最近,在夏天到来之前将会迎来一阵寒流。

北京突兀又抖瑟的春寒,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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