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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明满眼通红,盯着那个木盒,双手握拳,指节咯咯作响。他心里晃过一个念头,要将眼前的这两个人一起杀了。好在这些年在李逾身边,他早已练就了隐忍的功夫。
过了许久,覃牧秋苍白的面上才渐渐恢复血色,他颤抖着手拿起木盒,然后将木盒打开放在眼前,木然的盯着盒中的那块人/皮。
那是从他的左臂上取下来的,那块红枫胎记跟了他二十一年。那是红枫营名字的出处,也是红枫名字的出处。
如今,它被人取来放到盒子里,摆在自己的面前。
覃牧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怪不得那日于允说只捡到自己半副残甲,原来自己的尸体被玄麒捡走了,只是为了取这块胎记。
“尸体呢?”覃牧秋冷声问道。
“交给了沽州守军,左右也是死无全尸,想必是被他们随手埋了吧。”玄麒道。
覃牧秋始终盯着木盒里的人/皮,道:“做得很好,下去吧。”
玄麒应声退下。
赵清明眼睛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只怕下一刻便要抑制不住挥剑斩了眼前之人。
然而覃牧秋却在玄麒退出去后,抱着那木盒便恸哭起来。他哭的无声无息,像在哭一个自己的老朋友,又像在哭这弄人的造化。他“死”了这么久,今日是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的“死”,不是通过别人的反应,而是亲眼见到自己尸体的一部分。
这一刻,覃牧秋想: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的死更让人伤心的事了。
赵清明通红的双眼,随着覃牧秋汹涌的眼泪,一点点恢复如常,他心里想要杀了眼前之人的冲动也渐渐平息了。
这个人究竟是谁?赵清明突然觉得自己的思绪变得一团糟。
覃牧秋哭的天昏地暗,一直到凝和殿渐渐变黑也没有要停的意思。赵清明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如此爱哭的人了,他立在殿中,仿佛自己心中因为覃牧秋的死而郁结的悲伤,都随着那个人的眼泪一点点得到了释放。
赵清明有些失神,他甚至记不清自己是如何从凝和殿出来的,也记不清自己离开的时候那个人是否依旧在继续哭。
他走了很久,停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停在了覃府的门前。
在门前立了良久,久到天何时又下起了雪他都没有注意,直到一声马嘶让他回过神来。他看了眼落满灰尘的门锁,翻身进了院子。
他一路凭着直觉,走到后院,远远的看到马厩里点了一盏灯笼,红枫正在马厩里吃草料。
红枫见他走近,朝他打了个响鼻。他走过去摸了摸红枫的脑袋,转头在一旁的梁柱上看到了用竹签钉住的一张字条:帮你搬过来了,母亲那边有我应付。
赵清明突然鼻子一酸,眼眶便红了。
覃牧秋窝在书案前的地上,手里抱着木盒子,已经不哭了。
荣安跪在不远处,也不敢言语。
覃牧秋使劲儿的回忆李逾的样子,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记不清了。幼时他虽也常常入宫,但李逾是太子,平日里能见到的机会却不多。
他与李逾几乎说话的机会都不曾有过,只是在宫里的宴会上见过面罢了。可以肯定的是,李逾与自己无冤无仇,可为何对方要如此对待自己?
碎尸万段,也不过如此。
为什么?
覃牧秋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李逾费尽周折的取自己的胎记来做什么,难道是有特殊癖好,专爱收集形状特殊的胎记?
那自己未免死的太冤枉了。
因为大哭了一场,心里倒平静了许多,连日来郁结的心情,总算是释放了些许,覃牧秋将木盒放到书案上,便吩咐荣安伺候他就寝了。
荣安一颗心总算暂时放下了,忙殷勤的伺候对方歇下。
赵清明当夜便在覃府的东厢房住下了。赵端午尚算细致,不仅为他准备了被褥,还在屋子里点了炭炉。
不知是不是因为红枫也在覃府的缘故,当夜,赵清明做了个梦。
他梦见一个清瘦的男子骑着红枫在自己前方缓缓而行,他想叫住红枫,红枫却始终不理会他。眼见一人一马越来越远,赵清明心急之下便提步追了上去。
马上那人听到赵清明的脚步声,突然勒住了马。
赵清明走近了一看那人身上穿着的竟是龙袍,他开口道:“陛下?”马上之人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那张脸却是覃牧秋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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