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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告退不过半晌,小黄门通传说太医到了,平素都是院判每日稍晚些再过来?,今儿人和时间都对?不上,潘成盘问:“怎不是院判过来??”
太医恭谨答:“院判今日摔了一跤,下不了床,命微臣来?替陛下暂且瞧瞧。微臣此前没?来?过宣室殿,怕误了时辰,便想着早些过来?候着。”
皇帝咳嗽了下,招手道:“来?都来?了,进来?瞧瞧吧。”
太医进了内殿,眉头一皱,顾不得礼数,在殿内绕了一圈,立即将窗户全打?开了,地龙聚下的暖意全无,潘成喝止道:“干什么?”
太医还没?出?声,皇帝已经将殿内其他人全都赶了出?去:“有问题?”
年轻太医初生牛犊不怕虎,实诚道:“殿内确有毒药,能致死,可这药毒发时间慢,应该还要隔上一两个时辰才能完全生效。这发觉得早,尽早通风,而且陛下殿中似乎养了乌蕨草,倒将毒性中和了下,陛下龙体不会有恙,只需要好生调养即可。”
皇帝立即怀疑到方?才皇后身?上的那阵馥郁香气来?,心下一凛,吩咐潘成:“去。找到皇后,直接赐死。”
潘成一愣,虽然他也?有怀疑,但这般随随便便无凭无据处死国母,可见皇帝对?这位皇后确实是早就没?有半分?情意了,甚至可以说是……帝王积压了多年的怨恨在此刻因?为这么一句话喷涌而出?,妄图将当年的愤恨一并宣泄,将之摧毁为灰烬。
他迟疑了一瞬没?去传旨,太医把过脉,又摇头:“可是……”
他可是了半天没?可是出?个所以然出?来?,皇帝盯他一眼,他赶紧道:“陛下平素服的药,微臣诚惶诚恐,还请陛下让微臣验看验看。”
皇帝当场怔住,竟然敢有人对?他用这种法子。
太医见他不答,赶紧磕头:“微臣多嘴,陛下恕罪,微臣立刻回去为陛下开个方?子送药过来?。”
太医提着药箱就要走,潘成叫住他:“且慢,既然陛下身?子抱恙,还请太医就在宣室殿住下,随时照看着。取药派人去就是了,至于之前的药,老奴立刻去取。”
太医身?子一抖,定在原地,等着潘成拿了药渣过来?,仔细鉴别了下:“陛下,确有慢性毒,不致死,但长期服用,能让人神志不清。”
皇帝闭了眼,沉思了一会,目光落在方?才皇后亲手封上的信封上,恰好方?才派出?去查探的禁军回来?回禀:“陛下,确发现了曾大量存储过黑火|药的痕迹,但现下已被搬空。”
皇帝眼神狠厉起来?,吩咐潘成:“去传令,御前禁军今夜严守宣室殿,若无圣令,不得进也?不得出?。将今夜宫内巡防的北衙禁军全部赶出?宫,守宫门的禁军换掉,原本当值者全数杀无赦。拿虎符调七大营进宫,发现异动?,无论是谁,就地格杀。”
到底还是当年杀伐决断的帝王,他吩咐起这些事来?,仍旧是有条不紊。
“能将黑火|药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夷狄顺利运到京郊的,除了太子还有谁?偏偏是今日,黑火|药被搬空备用,而皇后又莫名其妙来?走了这一遭。”皇帝自嘲地笑了笑,“毒发还需一两个时辰,太子私兵不可能在城中,必然只能驻扎在京郊,到宫门也?该近子时了。这时若是宫中大丧钟一响,必然大乱,太子趁乱率兵入宫。潘成,你?说这对?母子,怎么就这么狠的心?”
潘成不敢答。
“沈度这人还真是朕的福星,他今夜若不提前走这一遭,恐怕等贼人入宫了,朕还蒙在鼓里。”皇帝先是笑了笑,随后又吩咐道,“去太医院,把院判和有资格到御前诊脉的太医全部提过来?,不必去别的地儿了,就扔在后边厢房里审。皇后今儿亲来?走这一遭,平素药里的东西就不会是她下的,给朕好好查,朕说怎么一个风热就能把身?子拖垮成这样。”
潘成跪下请罪,皇帝冲他摆手:“朕的药你?都试喝过,朕不怀疑是你?,去盯着外头的事。”
这令刚传下去,刚歇下的周谨又立即率军重新上了神武门,将原本当值者全数当场格杀。
将近子时,太子率私兵与北衙兵力到神武门下,七大营驻军早已埋伏在宫门之外,周谨死守宫门,太子军中北衙之人得孟添益一早之命临时倒戈,只剩私兵死死顽抗。
周谨刚搭好箭,余光瞥见沈度往他这儿凑,混乱之中有人以为他是太子一党,刀往他身?侧砍,赶紧一箭阻了那人的刀。
刘昶已是穷弩之末,周谨再搭一箭对?准他右腿。沈度上楼,默默看了还在顽抗的刘昶一眼,手搭上周谨的弓,缓缓上移对?准刘昶心口。周谨没?料到他这动?作,手一抖,一支羽箭破空而出?,正中刘昶后心。
周谨呆住,好在混乱之中无人注意到这儿,赶紧拎着沈度下了楼,将他趁乱放了出?宫。
太子私兵群龙无首,两下被打?得落花流水,七大营赶紧将剩下的残兵败将一块收拾了。
消息传到宣室殿,皇帝气得要亲自来?看看这逆子的惨状,不料刚出?殿,就有人来?回禀说在含元殿寻得皇后,立即先摆驾去了含元殿。
“陛下果然还是放不下含元殿啊,逼宫贼子都不先去瞧瞧,反而要先来?赐臣妾一死,是怕臣妾对?含元殿不利么?”皇后默默看了一眼御撵以及身?侧的禁军,笑出?声来?,“臣妾不会的,臣妾恨不得陛下夜夜梦见含元殿冤魂呢。”
“朕自问待你?们母子不薄,可你?呢?简直蛇蝎妇人,居然妄图取朕性命。”
“端庄大气,温婉贤淑,”她侧头望了一眼金殿含元,“臣妾这辈子都做不到这种程度,所以注定陛下一辈子都不会将臣妾放入眼中。”
“唯一一个儿子,算是臣妾与陛下之间唯一的情分?了。如今陛下连这点?念想都不留给臣妾,臣妾动?了别的心思,到底该怪臣妾还是怪陛下呢?陛下当真待我们母子不薄么?为何留我们母子到如今,陛下心里没?数么?”她低下头,轻声叹了口气,“陛下今夜,其实是为了元后来?取臣妾性命的吧?十七年了,恭喜陛下终于能替爱妻报仇雪恨。”
皇帝气急,一个“你?”字出?声,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皇后忽然笑了笑:“既然臣妾今夜没?能成事,儿子也?没?了,那臣妾只好祝陛下长命百岁,众叛亲离。”
她说完这话,猛地往身?侧禁军的弯刀上一撞,鲜血溅上銮驾,顺带溅了皇帝一脸。
皇帝怔在当场,急火攻心下吐了口血,潘成怕节外生枝,赶紧命御撵回銮。
御撵过太液池,刘豫站在拱桥上看向这边,见着御撵近了,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很小声地问潘成:“潘公公,父皇怎么样了?”
皇帝并未昏厥,只是太累,又气极了,懒得睁眼罢了,听得刘豫这话,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
“无事,一点?小风寒,已召了太医。”潘成低声道。
“父皇若是无事,那我就先回了。远远听见这边动?静,怕父皇有事,赶紧过来?看看。”
“殿下不去宣室殿?”潘成问。
刘豫摇头:“父皇没?传召,宣室殿不是我该去的地方?。”
皇帝看了一眼远远候在廊下伸长脖子往这边望的贵妃母子,忽然笑了声。刘豫见他醒了,转头唤他:“父皇。”
皇帝伸手摸了摸他脑袋:“跟朕进去吧。朕身?子不大舒服,来?个人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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