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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殷刚垂首,便听到薛晗如此吩咐:“把人带到我院里。”
她尚未明白过来薛晗话中所指,已有两名护卫上前将她架起。
蒋正急道:“你又要干什么?”
薛晗眼角上挑,一言不发。
“要不是你,能惹出来方才这事端?还要闹事不成?”蒋正心中惦记美人,口不择言。
薛晗指了指刚刚起身的莺儿,莺儿身下正是方才从殷殷身上扒下的嫁衣,亏得裙面遮掩,才没叫沈还当场拿住把柄。
“若非你见色起意,我也不至于要如此帮你遮掩,免你落人口实。抢自个儿亲爹的女……”
“行了!”蒋正粗暴地打断她,语气却软了下来,“你……带走吧。”
殷殷心凉了半截。
护卫立即半拖半架地将殷殷往外带,混乱间无人在意她死活,殷殷悄悄觑了蒋正一眼,逼出几滴泪,低声抽泣起来。
蒋正闻声,长叹一口气,认命般地同薛晗商量:“给我留条命成么?”
薛晗不答,拂袖而去。
殷殷被带到薛晗院中,雪地里苦寒凋敝,厅内却金碧辉煌,虽尚在丧期,仍不显半分简朴。
薛晗在主位落座,细细打量了跪在院中的殷殷一眼。
嫁衣被扒,她此刻穿得单薄,雪地极寒,她周身瑟缩颤栗,即便如此,腰腹间的身姿仍可见一二。
她起身,到殷殷身前蹲下来,左手掐上殷殷下颌,手上用力。
殷殷疼得倒吸凉气,方才未尽的几滴泪不受控制地“啪嗒”往下坠。
薛晗唇角带笑,左手用了死力,右手却执帕替她擦净了脸上的泪痕:“狐狸胚子,惯会装作哭哭啼啼骗男人。”
薛晗起身,退回主位坐下。
莺儿会意,命人呈上来一个瓷罐,放在殷殷身前。此罐开口不大,但却横宽纵深,不待殷殷反应过来,已有人揭开瓷罐盖子,扣住她脑袋将她往罐口按。
浓烟铺面而来,殷殷不住挣扎,然而口鼻却被人死扣在罐口处,根本无力逃脱。
断断续续的呛咳声从瓷罐中传出来,沉闷却用力。
眼见着声儿弱了,护卫便肯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待她稍微恢复一些,便又将她口鼻重新扣死在罐口。
反复数次,罐中浓烟溢出来不少,被料峭寒风吹散开去。
薛晗远远瞧着,终于摆手示意停下。
殷殷被人松开,咳得撕心裂肺,什么也顾不得,只放肆地在咳嗽的间隙大口大口吸气。
“把东跨院给她住,除了家主不得见人,若露了口风,从重处罚。”薛晗警告完下人,走近殷殷,悠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点见面礼。若行差就错,茯苓……”
话语间恍然多了一份凌厉,殷殷挣扎着抬眸,见她几近无声地道:“就是你的下场。”
薛晗摆手,咳嗽不停的殷殷立即又被架走,扔到东跨院。
小半个时辰过去,殷殷终于平复下来,然而嗓子还是干得生疼,奈何平素院落无人居住,寻了一圈未曾找到饮水。
嗓子干得冒烟,殷殷无法,到院中捧了枯枝上的积雪,用掌心残存的温度融了,小口小口地咽了。
冰水的刺痛感将咽喉深处的干痛压下去不少,咳嗽止住,连日来身子积压的疲乏感侵袭而来,殷殷四肢疲软,强撑着再从树枝上取了些积雪,用手帕包着焐化。方才烟熏雾燎的,此刻脸上想必脏污不堪,于是擦洗得越发认真起来。
等细致地捯饬完毕,殷殷才拖着沉重的双腿蹭到廊下,倚墙站着。
凛冽的寒风吹过,青丝飘散,她习惯性地理了理,低低苦笑起来。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为了给娘亲救命的二十两银子,把自个儿卖给一个比她爹年纪还要大上快两轮的老头做妾。更没想到,老头一命呜呼,竟将她连累至此,几乎连小命都差点丢掉,又何谈给娘亲续命。
身子疲软至极,她连这般都靠站不住,缓缓滑落下来,半蹲在门口,大口大口地吸气。
薛晗接连两出下马威,她再蠢也该看明白了,蒋家如何也容不得她。
眼下蒋正色i欲熏心,虽让她保住了小命,但也因此在厌弃之前绝不会让她离开,而她既亲眼目睹茯苓之死这等把柄,薛晗则更无可能放她走,她恐怕……早晚会夹在这对夫妻中间,成为下一个茯苓。
方才被痛感逼出的眼泪此刻已被寒风吹尽,在侧颊上留下两道风干的泪痕,殷殷伸手抚了抚,迫自个儿冷静下来。
她得想个法子逃出去,否则终究死路一条。
正思虑间,月洞门处传来一声轻唤:“姑娘?”
殷殷闻声望过去,门后探出来一个梳着双丫髻的脑袋。
小丫鬟一手拎着些物什,一手提着六角灯,引着身后的小厮走进来,道:“家主命奴婢来伺候姑娘,姑娘唤奴婢‘小苔’就好。”
想是蒋正听闻薛晗放过了她才派过来的人,殷殷勉力起身,挤出温和的笑:“多谢。”
“姑娘客气。”小苔引殷殷进屋,将明灯放在桌上,利落燃灯,又将一侧本就明净的桌椅细致地擦拭了两遍,引殷殷落座,“姑娘先坐,奴婢去烧些热水来。”
小厮们抬进来不少井水,小苔人生火烧水,清洗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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