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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大儒,便是太子太傅,礼部尚书沈仲丘。那枚印鉴,乃是太子殿下的私印,象征着威压与至高皇权。”
“到了盛京,我因水土不服留在客栈,母亲带着书信去找杜家,却被拒之门外。那书信被人换了,不知怎么变成一封告发信!通篇都是胡言乱语,母亲被那些人骂作疯子,被家丁们乱棍打出。我寻到尚书府,发现沈大人早已辞官云游。只好折返,想同母亲离开。天大地大,还没有我们母女容身之所么?……可母亲落下一身伤痛,不久便郁郁而终。”
杜相思忍住眼泪,平静道:“母亲从小送我去读书,故而识字,那封书信的字迹与内容早已烂熟于心。”
“所以你想仿造一封,逼迫杜家承认你?”
“不!”杜相思厌恶道,“那样恶心的大家族,我死也不会愿意踏进。我娘本是农家一清清白白的女儿,就因为那个大人物贪图美色,轻诺寡信,害她因未婚先孕被赶出家门,乞讨为生,父母重病离世都不能尽孝床前。我怎愿把那种人叫爹?”
她抹了一把泪,“只是我娘一生飘零,她的遗愿便是入杜家祠堂,我一定要完成它!”
“你打算怎么做?”
“有了印鉴以后,我便去找大理寺作主,要杜家堂堂正正地,将我娘牌位迎入祖祠。”
白妗随口问:“你为何不直接向太子坦白?”
杜相思:“殿下与杜家大小姐关系匪浅。孰轻孰重,他绝不会帮我的。”
白妗却有点古怪地觉得:也许不一定呢?马上又否定了,是啊,杜家可是太子母族,谁会为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轻易折断自己的翅膀呢?
白妗没有什么正义感,权衡得失后才说:
“我帮你偷到那枚印鉴,而你要帮我办一件事。”
杜相思不信:“你有那么能耐?”
白妗哼笑一声,响指一打,烛火应声而灭。
杜相思半天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你你会武功?!”
她惊得失声半天,直到白妗重新将烛火点起,并摆正在二人之间。
少女神色平淡,抬眸间却有种别样的韵味,令杜相思有些恍惚。
“你要我办什么事?”她手指交叉,犹疑道。
白妗:“附耳过来。”
听罢,杜相思惊呼:“你这也太、太大胆了吧?”
白妗竖起一指,唇角微翘:“还有更大胆的。事成之后,我会给你安排自由身,助你脱离皇宫。”
杜相思睁大眼睛。
“宫中有我们的人,怎么样,这买卖划算吧?”
说罢,像是笃定对面会答应,站起了身往床榻走去,似乎准备就寝。
杜相思忍了又忍:“你不怕我告发你。”
白妗正将落进衣领的发,伸手一撩披在身后。
回眸,“你不敢。”
那其中轻飘飘的意味,又幽又冷,让杜相思打了个哆嗦。她忽然觉得这,恐怕才是这个人真正的样子。
轻蔑感情,只谈利益。
杜相思确实不敢。她在明,他们在暗,皇室与那些势力能平衡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既然白妗入宫只是为了盗宝,一个盗字便意味着会尽量避免正面冲突。那么与她合作,利大于弊。
“好。”她听见自己轻吐出一个字。
“三日后,子时二刻。”白妗打个呵欠,“你在书房后东南角下等我,击窗为号。”
这几日太子都不在东宫,听说是宿在东华门外的府邸。不知该说白妗料事如神还是怎么,杜相思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大好时机!月黑风高夜,白妗甚至不换夜行衣,就这么大摇大摆避过东宫卫的耳目,开锁进房。
也算她运气好,姜与倦离开一并带走了幽均卫,否则还得好一番折腾。
书房布局不如寝殿精美,却也典雅。桌面上有几幅毓明太子习字的字帖,边缘烫金,都说字如其人,这苍劲有力的小篆体,倒与他秀美的相貌不贴。角落放置的五彩珐琅花瓶,中间摆放几簇梅花,正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太子用来办公的印鉴绝不会只有一个,可私印却是独一无二,平日里不会随意使用,一定妥善保管在隐蔽处。杜相思描述那是一个青鸾图案,底角有“毓明”小字。
白妗翻到书架的暗格,在里面发现一些大小不一的锦盒,堆叠有秩,而那枚私印,则被收在一个黑色的锦盒中。
她取出印鉴,放入袖中。
忽然,门开的声音。
白妗心底一凉,霎那间在心口蹦出四个大字。
杨恣害我!
不是说没有十天半月回不来么!
这个角度,正对着门口,根本避无可避。
“你在干什么?”有人淡淡问。
那天生带着矜贵与散漫的声音,此时抹上了危险的意味。像一只漂亮的雄鹰,潜伏进了黑夜,那锐利的鹰爪在眼前寒芒一闪。
他向她走来,月光在他身后倾落入室,他的表情不明。她步步后退,退到无可再退,身后就是开了一条缝隙的窗户。
一个高官的机密几乎都会在书房,更何况身为万人之上的太子。也许值得觊觎的东西太多,反而会忽略最不起眼的。白妗笃定他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私印丢失,咬牙正想说话。
猛然看见破空而来的寒芒,脸色一变,白妗整个人扑到他身上将他抱住,直接翻转了位置,将他压在窗边,自己以背部迎上箭锋。
手里的东西,准确无误地从缝隙滑出去。
她吃痛,闷哼一声。
杜相思正倚在窗下,就着爬山虎的隐蔽打瞌睡,被东西砸到清醒过来,还好不曾发出声音。
她看到地上的印鉴,谨记白妗交代的,揣上就跑,有多快跑多快。
屋内,姜与倦接住怀里少女下坠的身体,浑身的肌肉还在僵硬着。他眼睫垂下,对闻讯而入的斩离吐出一个字:
“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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