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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的六姑娘,好几天都没有出门子了。
毕竟手被打肿了,还是得好好休养几天。
辜连星原是要向老国公说清原委,星落却请他帮忙遮掩:“那样怕人的地界儿,说了没的惹家里人担心。劳驾帮我遮掩遮掩。”
故而辜连星牵着一匹驼了酣睡的小姑娘的马送回来时,只说姑娘看灯,迷了路。
这一通任性换来好一顿打——薛老妇人亲自动手,惹得容夫人泪如雨下,抱着糖墩儿只喊我的乖儿。
因了三月三那一回乱跑,糖墩儿足足被关了半月,裴世仙平日里忙于自家父母交代的事,闲暇时间也只来看过她两回。
两个小姑娘头碰着头,发愁如何筹银子给静真的事,裴世仙还变着法儿的打听辜连星的生平来历,倒惹得糖墩儿一阵取笑,“圣姑奶□□前儿打听我哥哥,这几日又打听辜步帅——这么多情,真的不会影响行走江湖吗?”
到得东岳圣诞法会的前一天,星落在屋子里背不下来经文,闹脾气不愿去。
惹得一家人都来晓以大义,“若是半个月前你说明白,咱们还可为你遮掩,这个时候你撂挑子,委实有些不负责任。”
容夫人劝她:“……这些虚头巴脑的诵经会的确没劲,为娘也不爱听这个,可你既然应承下来了,就要做到,不然就是没担当的宝宝,为娘对你很失望。”
她说完眼圈又红红了,星落气得直挠脑袋。
那时候合贞女冠为她送行时,的确明明白白地同她说过的。
“……老娘娘既然说了,你回去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天师临行时交待的事儿你要办好。东岳圣诞法会,原该你那位师尊去诵经的,他既了无踪影,你便要代他去……”
星落那时候急着想回帝京,自然是无有不应,可事儿临到眼前了,就开始怯场了。
那年金阙宫里总共来了三个小道童,人人都拜了活生生的师父,唯她一人特殊,对着墙上的画像磕了三个大头,这四年,师父的照拂一概没有感受到,重大场合倒替她这师尊出席过不少,当真是倒霉。
一家子在这儿哄她,她也不能不给脸,皱着一张小脸提要求:“去也成,明儿我想吃一碗糊辣汤——不要府里厨子烧,我能闻出来味儿。就要栾川百炉沟东口那一家的。”
容夫人一口答应下来,喊住了侧旁正打算偷偷溜走的黎立庵“成,今晚就叫你哥哥去,断不会短你一口吃的。”
黎立庵一脸吃粑粑的表情,在自家妹妹脑袋后头假锤了一下,冷哼道:“挺会折腾人的啊,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糖墩儿皱着脸嘴角一撇就要哭,容夫人一巴掌拍到了黎立庵的头上,叫他滚,黎立庵悻悻然,“就知道哭,丑死了。”
容夫人一扬手,黎立庵抱头鼠窜,自去吩咐长随准备不提。
这厢容夫人哄着星落背经文,到了傍晚,宫里头就来了旨意,还送了一件天水碧软纱道袍来。
那传旨的小黄门将手里铺着黄绸布的托盘奉上,恭敬道:“明儿东岳庙的东岳圣诞法会,太皇太后娘娘知晓姑娘要诵经祝祷,特意寻出了陛下从前穿的道袍,给姑娘加身赐福。”
薛老夫人领了一家子叩头谢恩,起身后命人为那小黄门奉茶看座,仔细问起来:“如何今年这般重视?”
那小黄门把装着金豆子的荷包收起来,笑着向薛老妇人恭敬道:“……往年陛下都在外头征战,今年国泰民安,陛下便也要领臣工拜祭东岳大帝,以求国平民乐。老夫人府上有大造化啊。”
这样的大造化,很难说得清福祸,老夫人心里郁郁,叫人捧了盘子往星落那里去了,一进得门,就见容氏坐在一旁,那小姑娘糖墩儿正穿了一身黄,在铜镜前照镜子。
老夫人吓了一大跳,愕着双眼看过去。
“我的乖宝儿,你怎么穿的像个小老虎似的?”
此时的糖墩儿和老虎的区别就差一个虎头帽,听老夫人这般说,星落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顶黄巾帽,顶在头上,笑嘻嘻地看过来。
“黄紫红青绿黑白,黄色乃是最上等的法衣——祖母,这是我师尊从前的法衣,威风不威风?”
老夫人一把将糖墩儿头上的帽子抓下来,语带警告:“……再上等也穿不得,这里可不是老君山,明黄色哪里是你能穿得的?快换下来。”
糖墩儿垂头丧气:“我就想穿这件,又威风又有气势……”到底还是乖乖去换下。
薛老夫人就同容夫人说话,“这经不晓得背的如何——明儿圣上也去,我那老姐姐又赐下了陛下曾穿过的衣裳,看样子少不得又是一场见面……”
容夫人心里有些不上不下的,“……倒有些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意味了,上一回太皇太后说什么大凡姻缘能成的,都要有一个不正经的相遇,这一回又是赐衣裳,又是在道观……”
她惊得捂住了嘴巴,“不会吧”
薛老夫人一瞬意会,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儿。
星落打里间里出来,换了那身天水碧软纱道袍,直让婆媳二人看了个呆,好一会儿老夫人才伸开了手,抱了抱糖墩儿,啧啧感叹,“这般看来,我这孙儿这一身气度倒是随了我……”
容夫人心里不以为然,嘴上却很真诚的敷衍:“气度像您,美貌随我……”
糖墩儿听惯了旁人夸她好看,这会儿只关注这道袍的颜色:“陛下当年在山上,也不过就是个中等弟子……我都穿青色了。”
薛老妇人不免又要教育她一番,“明儿除了诵经,谨言慎行——稚气的话更要少说,免得太过可爱招来是非。”
糖墩儿眼睛亮亮,抱住了祖母的脖子一顿撒娇:“知道啦!”
到了第二日晓起时分,星落坐在软被里两眼发直,脑子里一团浆糊,昨儿背的《东岳大帝宝诰》《宝训》全然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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