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一百一十四片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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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骗了你。我真的很对不起。”“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个女人结婚呢？”

于叔突然起来的提问，让于襄愣住了：“我是同性恋，怎么找女人呢？”

“你的前……前任，不就找了个女人谈恋爱吗？”

“他那是欺骗。我怎么能做欺骗无辜的人的事呢？这太龌龊了。”

“那代孕呢？”

这下于襄彻底呆了：“您连代孕都知道啊？”

“你爸也是关心国际大事的。国外不是有很多名人自己生不出来，就给钱找别人来代孕吗？你如果想要的只是不辜负你父亲‘留下后代’的期望的话，你完全可以攒钱，花钱买一个孩子。”

“爸爸，”于襄无奈道，“代孕在中国是犯法的。”

“如果它是合法的呢？”于叔坚持问道，“如果呢？”

于襄仔细思考了很久。于叔也没有催他，就这么坐在他的病床前，等着他的答案。像是怕于襄紧张一样，他还专门拿过了一个橘子，慢慢地剥着，剥得很是专注。

好久之后，于襄终于开口了：“还是算了吧。这不是把别人当成生产机器了吗？人怎么能是工具呢？”

“万一她是自愿成为工具的呢？”

“爸爸，您还是警察，您怎么也这么说话了，”于襄忍不住吐槽道，“照这么说，吸毒的还是自愿堕落的呢，他愿意找死，我们为什么管他呢？”

“唔，有些人确实是这样想的。”于叔笑了，手一用力，一个橘瓣儿就被挤坏了。

“那是他们傻逼！”于襄情绪激动之下一用力，带动了头上的绷带，伤口一紧，差点就疼晕了，在于叔的安抚之下才缓过来，“嘶……我觉得人应该是自己的主人，在利诱下做出的决定也不能算得上是真正理性的决定——那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蒙骗罢了。我管不了别人，但我可以管我自己。你们用了一辈子和毒品作战，我父亲母亲连命都没了，大家想要的是什么？不就是希望每一个人都不会为了虚幻的快乐而失去更长的生命吗？”

“生育对于女性来说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如果我找人代孕，那就相当于让一个女人为了对她自己而言毫无意义的事情而受罪。我的孩子和她有关系吗？毫无关系，可她却因此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她很可能难产，很可能有很多的后遗症，甚至很可能因此丧命。她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只是为了完成一个陌生人自私的愿望，这太不公平了。那些钱够偿还她受的苦吗？我不知道别人，但我觉得再多的钱也无法弥补这一切。这在我看来就是自私。生命是无价的，每一条都是无价的。哪怕事实上很多人愿意为了钱去死，我们也要相信生命是无价的。”

“你说这些长篇大论的神情，让我想起了你父亲。”于叔突然说。

于襄愣住了。

“你父亲当年也是这样，很雄辩，很博学，他总爱读那些哲学书，说些话神神道道的，我们都笑话他，但他真是一个好人，甚至是个烂好人，你母亲也是……”于叔背过了身，在于襄看不见的角度擦了擦眼角，然后才转回身继续道，“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啊……如果真的有轮回的话，他们应该早就投胎转世了吧？”

“不过，如果没有轮回而有灵魂的话，我想，他们的在天之灵听到你这样说，会很高兴的。”

“……会吗？”

“会的。”于叔坚定地说，“儿子，你父亲和母亲为了别人的幸福战斗了一辈子，而你最后决定的也是守护别人的幸福，不是吗？”

“这不一样……”

“这是一样的。你继承的是他们的遗志，你没有背叛他们，这种信念的传承，远比所谓的血脉要重要得多。如果你真的很想将你父母的血脉延续下去，你要做的就是继续做一个好人，做一个正直的人。贯彻你的信念，用你的信念去影响其他人。生命转瞬就没了，但是信念会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生根发芽。信念是永存的。”于叔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这是这个鬓角已经苍苍的老人第一次笑，“我们都很为你骄傲。”

“……”

沉默。长久的沉默。

长久的沉默之后，于襄艰难地发出了声音：“谢谢爸爸。”他哽咽道，“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唔，怎么还没来饭，我都饿了。”于叔嘟囔道，走到了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帘，然后趁机擦掉脸上的泪水，“我得催催他们，怎么这么磨叽呢……”

于叔念念叨叨地出去了。

阳光洒在于襄的脸上，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于襄闭着眼睛，感受着阳光的净化。那些经久的负担、长久以来的痛苦、还有所有的恐惧……一切都在这一刻被净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读者@欧敏锐（昨天打错了，磕头磕头）@十日白雨@咸咸的地雷，爱你们~

感谢读者@TAEYONG_DOYOUNG@小小的营养液~~~~~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