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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着凉?”祁璟怀疑的看着他,又看看晏止澜。

晏止澜神情平淡的一点头:“是日夜赶路所致,并未染上风寒,多用些水即可。”

南宫子仪一摊手:“我说跟我没关系吧?”

祁璟讪讪道:“哦。”

一时无话,几人安安静静的一起用饭。

南宫子仪探究似的目光不断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终于忍不住道:“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祁璟欲盖弥彰的立刻回道。

与此同时,晏止澜也出声道:“有的。”

祁璟诧异的回头,晏止澜已然用好了饭,将擦拭嘴角的帕子放在桌上,看向南宫子仪:“有一件事,确实要向南宫公子讨教。”

南宫子仪似乎毫不意外,挑了挑眉看着他。

晏止澜注视着他,问道:“晏某一路北行,身后所跟着的那些人,是不是都是南宫公子手下?”

南宫子仪坦然的跟他对视:“没错,是我的人。”

晏止澜没有再说什么,片刻后,起身冲他一拱手:“多谢。”

南宫子仪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我派人跟踪你,你还谢我?”

晏止澜淡声道:“若非南宫公子的人相助,恐怕晏某早就冻死在荒郊野外了。”

南宫子仪哈哈一笑:“谁说我是要帮你?我是怕你不小心死了,惹我阿璟表弟伤心罢了。”

祁璟猝不及防被点到名,一脸茫然:“跟我什么关心?”

南宫子仪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话却是对晏止澜说的,“我这重情重义的表弟只有你一个朋友,万一你死了,他岂不是要难过伤心死?”

祁璟恼怒的拍打掉他的手,怒道:“胡说!谁说我只有他一个朋友?我的朋友多的是,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南宫子仪敷衍的“哦”了一声,看着晏止澜:“你想问的,恐怕不是这个吧?”

“不错,”晏止澜也不遮掩,大大方方道,“听闻凌云阁主消息灵通,人脉广阔,只有他知道的,没有他不知道。晏某想跟凌云阁主请教一件事情。”

“那要看看晏公子能付出什么报酬,我这儿的消息可不是白给的。”南宫子仪言笑晏晏,刷的展开描金骨扇,端的是潇洒肆意。不料却招来祁璟两只白眼,顿了一顿,又从善如流的收了回去。

“我想问的这个事情,恐怕凌云阁主也不一定解惑。”晏止澜说着扯开了领口,往下用力一拉,露出了那块印记。

“只要是这世上存在的,没有我不知道的。”南宫子仪傲然道,却在瞥到那枚印记之后顿住了。

“这是……忘川?”他瞳孔骤然一缩,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神色,凝神上前,细细端详着,心情复杂,“没想到传闻中的忘川竟然真的存在。”

晏止澜淡声道:“既然传闻中的夏部都能重现世人面前,忘川重现也算不得是什么稀罕事。”

“忘川?”

从晏止澜跟南宫子仪一碰面,就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里交锋,祁璟只得出了晏止澜认识南宫子仪这个讯息,其他的什么都不明白。

不过晏止澜肩上的印记他却是知道的,脱口道:“这不是彼岸花吗?

“彼岸花?”晏止澜将这两个字在唇齿间重复了一遍,“那是什么?”

南宫子仪也朝他投来不解的表情。

“嗯?”祁璟无比诧异的看着两人道:“你们都不知道?”

“花开彼岸,花叶不见。”晏止澜听他说完彼岸花的来历,若有所思。

须臾,他与南宫子仪交换了一个眼神,道:“你口中的彼岸花,听起来像是忘川的别称。”

祁璟不懂就问,虚心求教:“你们说的那个忘川到底是什么?”

晏止澜看着左肩上那朵似乎又妖异浓艳了几分的黑红花纹,默然不语。

南宫子仪道:“相传上古时期有神魔相爱,被天道不容,降下天劫,罚两人日夜轮守三途河。只是一人为日,一人为夜,日夜永不同存,两人永不能相见。神魔泣血身陨,他们死后,神魔之血所浸染的那块地方,长出一种花叶不相见的植物,被称作是‘忘川’。”

祁璟恍然:“听上去好像确实是一种东西。”

“不全然一样,”南宫子仪沉吟道,“阿璟说的彼岸花只是一种花,忘川不是。”

祁璟指着晏止澜左肩上的那朵花:“这不是花吗?”

“不是花,”南宫子仪摇头,“是咒。”

祁璟讶然的睁大了眼:“咒?什么咒能世代相传?”

一直沉默不语的晏止澜像是想到了什么,道:“是天咒。”

祁璟更加不明白了:“天咒?”

“没错,”南宫子仪的神情越发凝重了,“是天道对神魔结合诞下的后裔的诅咒。神魔结合,天道不容,不管过多少年,这个印记都不会消失。忘川正是天咒的印记,代表着肮脏的神魔之血。”

祁璟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那这个天咒有什么后果吗?”

南宫子仪道:“据古籍记载,并不是每个神魔之血都会觉醒。而觉醒的神魔之血,会有两种下场。一种是神血占据上风,觉醒之后因承受不住神力爆体而亡。另一种则是被魔纹控制,彻底沦为性情暴戾的魔物。”

祁璟一惊,怎么听上去都不是什么好结果的样子?

那边南宫子仪手指虚虚的点着那朵忘川:“看到那些墨色的纹路了吗?那些不是普通的纹路,是魔纹。而里面那些红色的像是细长花瓣的东西,正是被封印在魔纹里的神血。”

他收回手,神情难辨的看着晏止澜:“虽然我不知道触发神魔之血觉醒的条件是什么,但是如今看来,你身上的神魔之血好像已经开始觉醒了。”

祁璟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个可能性:“是不是因为他体内曾经有魔息的缘故?或者是傀儡阵的缘故?”

南宫子仪摇头:“现在已经不是计较什么原因的时候了,而是神魔之血觉醒所带来的后果。”

“后果?”祁璟困惑的问道,“什么后果?”

南宫子仪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突然想起,之前打探消息的下属回报给他的讯息。起先他还不明白为什么晏止澜要求这里的人必须在一刻钟之内走掉,这会儿已经全部明白了。

想必那时候晏止澜尚有些清明,敏锐的察觉到无辜,为了不牵涉到无辜,就以这种手段驱赶众人。只是后来神魔之血太过霸道,再加上傀儡阵的摆布,他终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杀人的欲、望,杀掉了几个没走掉的人,甚至没杀够,又跑去野地猎杀了许多雪狼回来。

魔族嗜血,鲜血的刺激会更加催动他体内魔气的增长,所以现在他们所看到的忘川,神血已经渐渐被魔纹覆盖吞噬掉了。

等到这朵忘川全部变成黑色,晏止澜将会彻底失去人性的一面,即便没有傀儡阵的作用,也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嗜血魔头。

南宫子仪看了一眼目露担忧的祁璟,将这些话吞进了肚子里。他乐观的想,说不定还没等魔纹彻底覆盖,晏止澜已经因为傀儡阵死了呢?

于是故作轻松道:“其实神魔之血觉醒,也不是全然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祁璟听他之前说话说到一半不说了,心里闷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又听他这么说,没好气道:“有什么好处?爆体而亡还是沦为魔物?”

南宫子仪浑不在意他话里的冷嘲热讽,微微一笑:“说不定能因祸得福,破除掉傀儡阵的控制。”

祁璟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一把抓住他手:“真的吗真的吗?该怎么破除?”

只要能破除掉傀儡阵,晏止澜体力的魔息就不会再增长,到时候再由他引导着驱除干净,晏止澜就能恢复正常生活。到时候那个什么神魔之血,再慢慢找办法解决也不迟。

南宫子仪长长叹道:“神魔之血毕竟是上古神魔的血脉。即便是今日,魔门之后的那些魔物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除非布下傀儡阵控制他的那个人是魔主扰夜,否则其他人根本不能抵抗住神魔之血觉醒之后的威力。到时候,布阵人必然会受到反噬,想要控制傀儡阵就力不从心了,傀儡阵自然是不攻自破。”

祁璟一听,仰天大笑,中气十足喊道:“善恶终有报,苍天饶过谁!多行不义必自毙!魔头,受死吧!”

喊完之后神清气爽,压在心头许久的难题不翼而飞,看南宫子仪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于是冲他勾勾手指:“趁着我现在心情好,不如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

南宫子仪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我们之间的……账?”

“是啊,”祁璟瞥了他一眼,一件一件认真说给他听,“隐瞒身世,此为其一;骗我出宫,此为其二;知情不报,此为其三;跟踪我朋友,此为其四……”

“停停停!”南宫子仪连声打断他,起身就往外走,顾左右而言其他,“休整的差不多了,该上路了。”

祁璟冷笑:路上再跟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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