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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翻来覆去的做梦,虽睡了一夜,天亮却越发困倦,说起话来也是含糊不清,“福伯。”“侯爷怎么睡在外面?伺候的人呢?”
“房里太闷。”沈璧半睡半醒间嘟囔一句,“我打发他们下去了。”
“暮春早晨,尚有凉气,侯爷的伤还没好透,可莫要再染了风寒,老奴服侍侯爷回房睡吧?”
“无妨。”沈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袖子滑下去,露出玉藕般的手臂和腕间引人注目的绯红发带。
福伯不知他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心里惶惶不安,站在一旁不开口,却也不离去。
沈璧坐起身,捏了捏眉心,“你来有事?”
福伯不敢说担心了一夜,只道:“无事,老奴就是过来看看。”
沈璧将发带自腕间取下,十分随意地系住头发,绯红的发带如熠熠燃烧的火焰。“正好,我有件事要交代你去办。”
福伯道:“侯爷尽管吩咐。”
沈璧抬眸,眼神比烈日照露还要犀利,“听说整个京城最近都在议论本侯的婚事,还说我自小就定过亲,福伯,你可听说过这件事?”
“这……有所耳闻。本来昨日想禀告侯爷的,因书信一事,就给耽搁了。”
沈璧颔首,倒也没责怪他知情不报,只道:“你去查查消息是谁放出来的。”他支着下巴,似已明察秋毫,洞悉所有,“先查季北城,他嫌疑最大。”
“……是。”
福伯心里打鼓,这事该不会真与季将军有关吧?两人目前的关系本就已势同水火,若再增事,恩恩怨怨恐怕真解不开了。
“对了。”沈璧长长地打了个呵欠。
福伯抬头就看到一幅美人初醒图,心里忍不住感慨,将来也不知道会是谁,陪伴在侯爷左右?不管是谁,都是修了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
福伯原以为沈璧会对他说两句暖心的话,没曾想,那边开口就是,“如果真是季北城,你带副棺材回来。”
“……”
福伯腿肚发软,带棺材可还行?他认真捋了一下自己目前所知的关于定亲这事的所有信息,心里有个疑问渐渐成形。
“侯爷定亲的事,为何会跟季将军有关?”
沈璧的脸先是一红,又是一白,最后黑了下去。
福伯的重点抓的稳,准,狠。
“这般恶意中伤本侯的,除了他,你还能想到第二个人?”沈璧语毕,不等福伯回答,迫不及待地挥手将人打发走了。
他缩回藤椅里,睡意全无。
原来所谓的和过去一刀两断,不过是众人皆醒,我独醉的自欺欺人。
那些纵横交错,千丝万缕的联系如藕丝般,怎么也拉不断,不但不断,如今根根藕丝皆已化作无数雪白幽亮的银针,汇集于他的胸口。
建宁二十二年春末,距京城百里之遥的桑庄新来了一户人家。
这家的大门一直紧闭着,没多久,村里便有各种各样的猜测,有说是个失去孩子的独居老人,有说是为了躲债的赌徒,还有的甚至暗自疑心是不是逃亡的犯人。
直到两个月后,村里人第一次见到这户人家打开门,门后走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女子怀里还抱着个三岁左右的女娃。
那女子生的端庄面善,若不是脸颊上有道可怖的刀疤,应是个绝色佳人无疑。
村里的妇人很快与她相熟,知道她夫家姓沈,因自己容貌被毁,无颜再在夫家待下去,便带着孩子来到此地。搬家途中染了风寒,加之体弱,闭门休养了两个月方痊愈。
村民们见她身段消瘦,弱不禁风,不似劳作之人,且衣着并不寒酸,皆以为她必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妻妾,受了委屈,躲到这里。至于什么样的委屈,每人心中都有一种推断。
沈娘子虽看着娇贵,却十分聪明好学。播种,种菜这些农活,看上几遍就能学会。她作农活时,总会将女娃安置在田埂上,抬头就能瞧见。
一日,沈娘子正向赵大娘请教如何给豇豆搭架子,女娃脆生生道:“娘,阿璧要尿尿……”说着便自己站在田头小解起来。
赵大娘一拍大腿,急忙上前,“这娃娃,快蹲下,裤子要尿湿了……”她的声音在走到沈璧面前时,戛然而止,“阿璧……阿璧是个男娃娃?”
沈娘子没有答话,低头继续绑绳子,只是那裂了不少口子的手,在微微地抖着。
赵大娘见她不想多说,也不好再问。毕竟在云楚有些地方,孩子三岁之前是有这样养的,可阿璧已经四岁了。
后来,村民都知道了这件事,再不久,村里的孩子也知道了,于是,他们便想方设法地验证沈璧到底是男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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