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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伯送来文火熬了两个时辰的汤药,乍一看见坐在门口,无聊到数蚂蚁的季北城,一时尴尬的不知该怎么开口。季北城为何坐在台阶上,这个问题他们彼此心知肚明,正因如此,福伯才会觉着尴尬。
“王爷这是……”
“赏花。”
此时正值四月,百花盛放,却没有一股花香能抵得过这一丝淡淡的药香,季北城站起身,从他手中接过药,“侯爷的?我送进去吧!”
吃过太多药的人,对药香都会格外敏感,沈璧虽未抬头,却早已闻到这扑面而来的药味。
说真的,他讨厌这种药味,“放下吧,我一会儿再吃。”
季北城将汤药递到沈璧面前,“不烫了,侯爷还是趁热喝下吧!”
他说这话的神情很像福伯,低眉顺目,略带着讨好,举着药碗的样子,更像一个溜须谄媚佞臣。沈璧看的心口一堵,忙接了药碗,咕嘟咕嘟喝下,“喝完了,出去!”
“阿璧。”季北城开了口,心思却被他头上那根红色缎带吸引住。他之前不是没有看到那根发带,只是刚才沈璧喝了药,大约觉得旁边多了个人,无心看书,便无意识地捻着把玩,这才勾住他的眼睛。
沈璧松开手,抬头睨道:“还有事?”
“这发带……”
“如何?”
季北城吁了口气,“不如何。只是好奇,想来你也不愿意说,便罢了。”
发带……
“静舟,这个送你!把它围在眼睛上,别人就不知道你有眼疾了。”
“你这是掩耳盗铃,书院的哪个人不知道我是个瞎子?”
“静舟就算看不见,书也比他们读得好!”
……
“阿璧?”季北城见他神色恍惚,连叫了两声。“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沈璧合上书,一脸“我求你别和我说话了”的神情,“这里的书,你可以随意翻阅,只要别再出声就好!”
季北城笑笑,“不出声可能有点难,我此次入京,本是为两件事而来。一则为你前日所受之杖刑请罪,二则想问你为何劫下我西南军的军械用物。”
两句话的时间,他已经把那个处理私事的自己和公事公办的自己剥离开。
沈璧抬头。
季北城站在他面前,不卑不亢,不怒不喜,神色淡然,如同他今早吃下的第一口粥,颇是寡淡无味。
他挑起嘴角,为接下来的问话加上一分挑衅,“所以,负荆请罪之后就是问责?”
“侯爷严重了。但据我所知,你是故意的。”
既然话都挑明了,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沈璧支着下巴,笑得十分欠揍,“季将军问这话就太可笑了,原因你不是一清二楚么?”
“我以为侯爷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季北城的话语间有难掩的失望。
“本侯要那批铠甲是皇上同意的,季将军难道也在暗指皇上亲疏有别,公私不分?”沈璧恼火,说出的话,句句带刺。
“阿璧,我不是这个意思!万一西南突起战事,因此事导致数百乃至数千的战士埋骨沙场,你该如何自处?”
季北城是担心他被愤怒冲昏了头,一步踏错,步步皆错。人命关天,不是儿戏,怎能经得起这般算计?更何况他是将军,原本就比其他人懂得这其中的利害。
“你以为我沈璧是这么冒失的人?南诏国内正逢兵变,自身尚且难保,如何来犯我朝?”沈璧起身,怒瞪季北城,他没想到季北城竟会这么看低他,“更可况,我上奏所言,句句属实!季将军担心西南有战乱,怎么就没想沿海若有倭寇来袭,又当如何?此事,你若有不服,自去与皇上讲明!”沈璧说完甩袖离开。
季北城从西南来的时候,原本是没打算跟沈璧提这件事的。他知道沈璧做事一向掂量的清,刚才那番话,皆因关心则乱。没曾想,沈璧会如此生气。
他正想着怎么跟人道歉,就听见外面喧哗声不断。他刚走到正厅,便听沈璧在骂人,“高骈这个老匹夫,上次真是打轻了!”
厅中除了沈璧和福伯,还有个门人,此刻正跪在地上,似乎刚禀报完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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