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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衷握着奏章站在羊献容面前,声音低如蚊呐,“我,那个,成都王司马颖上表要废你。”
“所以呢,陛下就答应了?”羊献容的声音冷若冰霜,牵着清河径直走进显阳殿,掠过司马衷。
“我——”司马衷跟着转过身,亦步亦趋跟上来。
“好了,不必解释了。”羊献容冷笑一声,抱起清河坐到榻上,“陛下什么都做不了,我知道的。”她早就看清楚,司马衷从来无能为力。
司马衷哑口无言,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成都王还说,要将你安置在金墉城,你即日便去吧。”他底气不足地补充。
“成都王不亲自来押解我,倒还给我留了几分颜面。”羊献容讽刺,“我是否得感激他?”
看着两人之间气氛异常古怪,清河揣揣不安地抬头,“母后?”
清河的声音稚嫩而懵懂,让羊献容的心倏地安宁下来。
对,她本不必发怒,早就料到有今日的,司马衷无德无能,皇权只会被一步步蚕食,她的后位也从来不稳。她只是失望,为何司马衷从来只会任人宰割,连护住妻女都做不到。
但她不同,她百般经营,就是为了在乱世中谋安宁。丈夫靠不住,她只能自保。
羊献容低下头,握着清河的手,“以后别唤我母后了,唤我阿母吧。”当初,她不曾想过做皇后;现在被废,也没什么值得难过。
她不再是皇后,也就不是司马衷的妻,羊献容心底竟有一丝雀跃,她乐得没有这么个丈夫。但恐怕,司马衷根本听不懂这句话吧,无德无能。
清河不明所以地点头答应,“阿母。”
“不是,成都王的人傍晚就会来,你,赶紧准备吧。我就是提前告诉你一声,不让你措不及防。”司马衷局促地站了一会,转身离开了。
羊献容目送他的背影远去,直到拐个弯看不见,又等了一刻钟,开口急切地吩咐,“蔻儿——”
殿内的宫人被全部遣出,显阳殿倾刻间大门紧闭,密不透风。
“你先行出宫,跟羊家的旧人接上头,让他们去找右卫将军陈眕。”羊献容语速急促,全然没有方才的淡定。
蔻儿点头,担忧道,“我不跟在身边,那女郎怎么办,宫人带出去吗?”
“不带了。”羊献容抿抿嘴,“宫中人心难测,难保没有成都王的细作,不如一身轻松地走。”
“阿母,我也要去。”清河插嘴,拉住羊献容的衣袖。
羊献容低头,拧眉看着她,“你要跟着我去受苦?宫中好歹还有锦衣玉食,奴仆环伺。”
“不,我要去。”清河奶声奶气地嘟嘴。
羊献容沉默不言。
看着面前无声对恃的母女,蔻儿走上前劝道,“女郎,带公主一起去吧。您也说了,宫中人心难测,公主独自留在宫中,难保不会有闪失。”
羊献容蹙眉思量,“好吧。蔻儿,你快走!”
“嗯,我明白的。”蔻儿立刻换身衣裳,从侧门溜出宫去。
没多久,一队宫卫闯进显阳宫,领头人斜着眼道,“羊废后,咱们走吧。”
羊献容不跟他一般计较,牵下床榻上的清河,“咱们走。”
登上马车,马车两侧宫卫监守,驶向西北方的金墉城。
出洛阳城门时,羊献容掀开车帘向外观望。
运菜的驮夫经过羊献容的马车,两人深深对视,羊献容抬起左手,轻轻向外一挥。
羊玄之虽死,羊家旧人还在,羊家的所有山庄、门铺、房宅,都被羊献容接手,然后交托给忠心的仆人,以此培养势力。
来到金墉城,再次住进当初被赵王囚禁时的宅院,羊献容站在门前,怅然地叹一句,“以后,估计会是常客了。”夜半,窗内烛光影影绰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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