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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小字称我,”崔云栖冷冷地轻哼一声,下半句直接换了更疏离也更嘲讽的称呼,“我同殿下有这么熟悉么?”
李殊檀一噎,出于本能想反驳,转念想到前尘往事,鼓不起那个回嘴的劲,只看了他一眼,黯然地垂下头。
崔云栖又哼了一声,抬手在她后脑不轻不重地一按,强行把她的头按得更低,引着她往外走。这套动作行云流水而冷酷无情,和李殊檀勾着的那只手倒是从头到尾都没松开,她轻轻一动,就能摸到明晰的骨节。
指节交错的瞬间,李殊檀心头猛地一跳,她不敢再想,闷头跟着崔云栖往前走。
走了一段,身后杂乱污浊的声音越来越轻,空气里那股腻人的香气也淡下去,李殊檀发现铺在地上的地板由花纹奇异的砖石过度到了木板,她偷偷抬眼一瞄,果真不在刚才那个简直是群魔乱舞的大厅。
她身处的地方是个木制的过道,两面用木雕的花墙分割,顶上挖空,今夜的月光铺在地上,白如霜雪。
这种设计在酒楼里常见,宴罢贵客从过道走,外边的散客则走寻常的路,彼此互不交界,花墙还能充当装饰。过道宽敞,花墙正中守着两个人,和大厅里那些人的打扮又不同,腰下佩刀,半裸上身,虬结的肌肉上刺满青黑色的花纹。
李殊檀没敢细看,一眼瞄到写意的蜈蚣和蝎子,手上没忍住用了点劲。
崔云栖轻攥回去,安然地带着她往前走。
那两个守卫一动不动,任由两人从中穿过,但在穿过中线的一瞬间,怪异的乐声从花墙的镂空处穿进来,让李殊檀想起刚才那个大厅。
守卫突然动起来,像是受乐声操纵的什么机括,高举起刀劈向李殊檀。
李殊檀根本来不及躲,一刹那看见寒凉的刀光。
随后是依次破开的黑袍和灰衣,磕上刀刃的小臂裂开肌理,飞溅的鲜血犹如被风摧折的蔷薇。
在她惊诧的视线里,崔云栖极其迅捷地握住其中一个守卫的刀把,借着他挥刀的力气狠狠地砍回去,与此同时袖中的东西脱手砸在地上,一道火箭腾空而起,在天上炸成绚烂的烟花。
他一把推在李殊檀肩上:“跑!”
李殊檀拔腿就跑。
之后的事混乱不堪,但都在意料之中,传信的烟花炸开,在李殊檀和崔云栖玩命和两个守卫你追我赶的期间,守在外边的金吾卫破门而入,带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和锋利的铁蹄。
石刻的大厅看着阴森,其实不过是废弃的酒楼深处,祭祀的情景怪异得让人作呕,参与祭祀的还是肉.体凡胎,轻轻松松地被一锅端走。
李殊檀本该立即回公主府,但心念着崔云栖替她挡的那一下,犹豫再三还是跟着大理寺的马车走,全程缩在角落里,落地以后一句跟在崔云栖后边,连那身黑袍都没脱,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捡来的小仆役。
“快到年中,大理寺手里的案子积了不少,审这个案恐怕得再过五六日才出结果。”崔云栖以为她是惊魂未定想要个结果,撩起衣摆在桌边坐下,顺手把茶点递过去权当安抚,“安心,我瞧着不像是什么正经宗派,何况还闹出这个动静,接下来金吾卫有的闹了,那帮人翻不出什么水花。”
“……正经宗派?”
崔云栖微笑:“那些石箱里,装的可都是钱。”
李殊檀眼皮一跳,没追问下去,视线向下移到他臂上:“你的手不要紧吗?怎么都不叫医师?”
崔云栖信手把右袖扯上去,收紧的袖口卡在手肘处,小臂上只有一道淡淡的血痕,边上一圈泛着粉色的新肉。四周描着青黑色的线,汇合在血痕中心,下方隐隐鼓动着一团半透的青色,李殊檀盯了一会儿,觉得那些交错的线条像是水墨描摹的山茶,那团青色则是花蕊,衬着他瓷白的肤色和淡淡的血迹,有种怪异又癫狂的美感。
“是蛊。”崔云栖倒是笑吟吟的,“平日里吃我血肉,总得做点实事。”
“……你的舌尖血能解毒,也是因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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