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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上一个垫背的,就算上黄泉路也有伴。
而扼着她脖子的人却像是发现了她的心思,空着的手一下包住了那只想要作恶的爪子。
攻势被化解,恶鬼却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你…”又上当了。
果然…是笨蛋。
刚吐出一个字,红刃自背后嗖的穿透了挟制着她的那人的心脏。于此同时,那火焰燃尽了岚的头,燃烧在白藏主周身的火焰也消弥一空。
鬼没了能够指挥她身体的头颅,无头的身躯呆呆的跪在原地,不住往地上摸索,似乎想要寻找自己的头。
白藏主怔怔将手掌堵到左胸那不断往外渗血之处。
“哈…”
他眸中光华散尽,扑通倒在了原地,口中不断漾出鲜血。
我…
是不是要失约了?
不死川会生气的吧。
我要是不在,没人帮他煎药怎么办。
还有…不死川其实不喜欢药的苦味,他要是、要是奶糖吃完了可怎么办?
——好不甘心。
他竭尽全力的向前伸出手,却最终什么也没能抓住,那只手颓唐的掉回原地。
我…还没能叫过他的名字。
「实弥」。
夜色将明。
距白藏主离去已是过了好些时辰,不死川实弥心里总安不下心,担忧在角落里一下一下彰显着存在感,让他心绪不宁,茶水一杯杯的倒,却反而愈发烦躁。
恍惚间日轮刀竟是别在了腰上。
回过神后,不死川实弥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坐回了凳子上。
自己这副身体…去了也是给他们添麻烦,到时候支援不成,反倒会成为累赘。
可若是不去,又一直挂念。
摸了摸绑着绷带的伤口处,他皱了皱眉。
白说若是他受伤了会传到自己身上,但一直到现在都没动静。所以…
不死川实弥眸子一亮。
白没有受伤。
这个认知比任何事都叫不死川实弥欢喜,烦闷的心绪也安定了许多,比那一壶茶要管用数倍。
将桌子上的糖用手指捏了起来,他剥开糖纸,露出里面白白胖胖的奶糖块,放入口中。
香甜的奶味儿在口腔中绽放,不死川实弥眯眯眼睛,嚼了两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从一堆行李中翻出放着奶糖的罐子,从里面夹了一颗出来。
等白回来,自己就把这颗糖塞到他嘴里。
甜份果然会叫人产生幸福感。
起码他现在就比刚才明快了许多。
他坐回凳子上,在桌上来回拨弄着刚拿出来的奶糖。
它被迫咕噜噜咕噜噜的翻动,不死川实弥心里想着事,一时没注意便把它拨到了桌子底下。
瞬间回了神,不死川实弥抽抽嘴角,只好弯下腰去桌子底下找那只调皮的奶糖。他眼睛好使,没一会儿就从桌角摸到了它。
刚撑着桌子坐回原处,却听外面突然一阵喧闹,有人大喊:“着火了!!!”
不死川实弥一愣。
他当即站了起来打开屋门,却见外面人来人往,一个个提着盛满水的大桶,场面十分混乱。
不死川实弥突然有些心慌。
快步走出门,他一把抓住了一人的胳膊,神色是自己都想象不到的焦急和失措:“哪里着火了?!”
问出这话时,他在心里祈求绝对不要是白藏主他们去埋伏的旅馆。
“就隔着咱们镇衙的那个旅馆。”
那人微叹道。
“不知怎的突然起火了。”
他给出了不死川实弥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来不及思考,也顾不上伤口的疼痛,不死川实弥转身朝旅馆的方向跑去。
看他神色仓惶,那人摸了摸头,有些同情。
难不成那旅馆有这位小哥认识的人?
那可真是…蛮倒霉。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
那样的火势,要是一开始烧起来的时候没能出来,之后也就跑不出来了。
…
大火烧了一夜,直到天亮才堪堪扑灭,整个旅馆被烧成了一片焦土,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味。
来不及去疼惜被烧掉的钱财和房子,镇上派了专门的人来搜救和统计这次在事故里死亡的人数,医者也被叫了过来原地待命,以求遇到还有气儿的能施救一把,吊吊命,说点遗言交代下后事。
被埋在这样的火势里,就算没因为烧伤死去,吸入大量的烟雾和灰尘足以致命。
“那是谁的家属?”统计组的领事问到。
这事其实不好说。府衙之前跟他和搜救组的领事通了气,说是里面只有直属于府衙的武士们的尸体,原本旅馆里住着的人早就强行叫他们住去了别处,故而今日在现场的只有那些看热闹的,没有什么遇难者家属来领尸。
这次统计搜救也是做做样子,昨晚有幸活着回去的武士跟府衙从头到尾的报告了这次任务,‘鬼确实存在’这事是怎么也不能说的,容易在镇里引起恐慌,不便管理。
正巧昨夜这里不知怎的起了火,倒也方便了他们掩饰,生生死死,鬼鬼神神,全都埋到了火灰里,他们不说,也不会有人往哪方面想。
说来也是奇怪,他们在这儿待了半天,竟是一具尸体也没能翻着。这火实在邪门,好似能燃尽世间之物似的,人被困在里面,就连尸骨都没得找,和这座房子一起化成了灰。
这些种种不便和手下的人明说,他虽心里疑惑,也不能亲自上去询问,只好随便派个人上前接近。
闻言,下属朝他说的方向看过去,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后摇摇头:“不知道,是没见过的生面孔。”
领事蹙起了眉:“找个人把他拉走,从我来他就在那挖,这会儿都好些时候了,我瞧着他身上似乎有伤,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平白多一个伤员。”
下属一愣,说:“我知道了。”
说完,他朝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一同朝那位一刻不停的未名遇难者家属走去。
一走近,看到他的状态,三人眸中皆是闪过一丝不忍。
在这次事故中遇难的,一定是对他很重要的人吧。
不然,也不会…把自己搞成这般模样。
他们三人汇成的阴影挡住了阳光,将那位家属的身影笼罩其中。
“那个…我们会负责搜救的,你回家里等消息就可以了。”一人道。
这人的样子实在凄惨,就连他这样与其毫无关联的人看着都生出一分难过。
这位遇难者家属身上的衣服被焦灰染的黑不溜秋的,皮肤和脸上也全是灰灰黑黑的痕迹,一直挖着建筑遗留的残骸的手则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流出的血汇成了血痂挂在上面。
更别说…这人身上还有伤。
看着那被血液给浸透了的衣裳,三人在心中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也是世事无常。
那人说完话没能得到未名家属的任何回应,对方充耳不闻的继续挖着那些焦黑的木材和石灰,连个眼神也未曾给予。
无奈的交换了番视线,刚才说话的那人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家伙,给他疯狂使眼色。
我没话说了,你接棒。
被迫接棒的家伙:“…”
他只好开口:“你这样挖没用的,我们有专门的工具,比你这样效率高很多,你且回家等着,有了消息我们会第一个通知你。”
另一个人也附和道:“是啊,你要是把身体糟蹋垮了,你的家人回来了一定会心疼的。”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那位家人大概率是回不来了。
他们仨你一言我一语的劝告,目标人物却依旧我行我素,对他们视若无睹。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辙了。
虽然头儿说是叫他们把人拉走,但那么多人在旁边看着,哪能真上手拉人,怕是今天下午他们仨不近人情的光辉事迹就会传遍全镇,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们还想娶媳妇呢。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谁还敢把姑娘嫁到他们家啊。
头儿也真是狡猾,知道这事儿不好做就把麻烦推给他们。
僵持许久无果,他们只好散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至于会不会被领事骂?
那就是之后的事儿了,反正这事他们不干。
又过了好些时辰,搜救的人员也基本完成了工作,正要陆续撤离。
“他也太执着了吧。”有人感慨。
这边的工作都快收尾了,那边竟然还在挖。
啧啧两声,围观者们无奈的摇摇头。
“你再去劝劝。”搜救组的领事道。
说这话时,他跟统计组的那位交换了个眼色。
对方之前也派人去过,却铩羽而归,刚才他还听见这人搁那教训那三个小家伙。
说起来,自己倒是知道这人身份。
他这般作态,大概是那位红眸少年死在了这场火海中。活着回来的那几人还跟自己感慨过,说是那孩子身手很好,能在鬼的手下走好几个回合,哪成想这次生还的人里却没有他,倒是可惜。
自己若是不管,便显得府衙多无情无义般,可若是管了,看着这人的执着劲儿,怕是又没什么用处。
也就只能做做面子功夫,随便派个人过去应付应付,之后也好交差,不至于落人口实。
至于之后。
他垂下眸子。
府衙针对这次任务里遇难的所有人的家属都发了殉职金,看看能帮这人多争取点儿就是一点吧。
被派了任务的小喽啰:“…”我就不该离您站那么近。
还挺难过。
“好。”
他蹑手蹑脚的踱步过去,一边走着心里一边酝酿着呆会儿要说的话。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么。
唉。
他这厢做着心里建设,刚要开口,却见那顽强的挖了大半天的遇难者家属身子摇摇晃晃的,马上就要倒在地上。
小喽啰想搀他一把,手伸到一半却被无情的打了回来。
啪地一声。
还挺疼。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
这一次那位家属终于施舍给了他们这些上来劝告的人一个眼神。
单一眼,就让他如坠冰窖。
那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眼神。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甚至看见了去世多年的阿婆朝自己招手。
厉害了。
这得是到了什么境界,才能叫人觉得眼神能杀人。
小喽啰还挺委屈。
他还蛮惜命的,张了张口没能说出什么,便畏畏缩缩的溜了。
看着他跟见了鬼一样慌张的背影,不死川实弥重新低下头,出神的看着被烧成焦炭的一堆废墟。
他缓慢的眨眨酸涩的眼睛。
——“骗子。”
声音又低又轻,随风逝去,只说与自己听。
…
白藏主默默站在不死川实弥身后,难过的看了看自己将近透明的手指。
他试着触碰对方过,但却以手指直接穿透不死川的身体告终。
所以…我现在是鬼魂?
白藏主皱皱鼻子。
感觉也不是。
妖怪死掉怎么可能变成鬼。
没见隔壁大江山鬼王被砍过一次头都还活蹦乱跳的吗。
随着时间推逝,眼看着不死川实弥手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即使触碰不到对方,白藏主也蹲了下来,将手覆到那双伤痕累累的手上。
在听到那声‘骗子’时,他蹙紧了眉,心里又酸又涩。
不死川果然生气了。
看着不死川实弥前胸的衣服已经被血液渗红,白藏主垂下眸子。“你怎么那么不会照顾自己啊…”覆着那双手,他低声轻喃,心脏跟被小针扎了似的一抽一抽的疼。
白藏主余光瞥到了那堆废墟。
这里为什么起火他其实知道,说起来,还是因为他自己。死掉之后,整个人突然变成了一大团火焰,顺着木地板把整个旅馆都烧了起来。
连带着那只鬼残余的身体也未能幸免。
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同归于尽。
至于为何会有火焰,说实话,白藏主到现在也迷迷瞪瞪的,只知道自己当时受了致命伤意识很模糊,在听到那只鬼在那说着要怎么虐待不死川实弥的时候心里极为愤怒,而后那股火焰便蓦地出现,他自己也恢复了力气。
就在这时,一段从中间裂开的木材下面出现了一只小纸人。
看见那只纸人,白藏主一激灵。
瞬间茅塞顿开。
对啊,他死掉之后会变成小纸人来着。
顾不上不死川实弥听不到他的声音,白藏主一激灵,激动的道:“不死川,你带上那个纸人!”
只要小纸人还在,自己绝对能‘诈尸’啊!
虽然不知道诈尸的媒介是什么。
此时,不死川实弥也注意到了那只完整干净的不正常的纸人。
就连木头和钢筋都被烧成了灰,这东西竟然毫发无损。
他拨开木头,拿起那枚纸人,在手中捏了捏。
材质是纸又不是,比纸要柔软许多。
看见他动作,白藏主咧开嘴巴笑了笑,靠在不死川实弥耳边一句句的说:“带走带走带走。”知道自己没死透,他开心的不得了。
皱着眉看着手中的纸人,端详数秒未果,不死川实弥抿抿唇,从中间撕了撕没撕动,又加了几分力,结果却和前面一样。小纸人躺在自己手心,明明空白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不死川实弥看着却莫名烦躁,过了少顷,便随手将它丢弃。
呐喊助威的白藏主:“…”等等,你要干什么?
突然僵住。
“拿纸人,拿纸人啊!”
眼睁睁看着小纸人孤零零的被丢到一边,白藏主万念俱灰。
别呀。
水火不侵的小纸人怎么说也是个稀罕物件啊,你怎么随手就丢掉了。你想想,撕也撕不烂,砍还砍不断,怎么想这玩意儿也绝对不是随手就可以丢掉的垃圾呀!
他在这边焦急,胳膊却突然被人碰了碰。
“啊?!”
不善的转过头去后,白藏主看到了一张他极为厌恶的脸。
——那只鬼。
等等。
她不是被烧成灰了吗?还有,这玩意儿怎么能碰到自己?!
但当看到她被阳光穿过的身体后,白藏主也明白了过来。
这是和自己一样,变成阿飘了啊。
看到他凶巴巴的目光,岚缩了缩手指,默默离他远了些。
白藏主撇撇嘴巴。
这东西咋没下地狱呢?
怎么说也得把十八层地狱里面的酷刑叫她一轮轮的体验一遍呐。
便宜她了。
满含警告意味的瞪了她一眼后,白藏主没再搭理她,专注的盯着不死川实弥,时不时在他耳边叨叨一句“把小纸人带走。”
可直到不死川实弥离开,他也没能和白藏主心有灵犀。
见他起身离去,白藏主也顾不上要不死川实弥带上小纸人,连忙跟上去。
没成想刚走了五六步却好似碰到了什么无形的屏障般,砰——地被弹了回去。
摸着发痛的额头,白藏主满心不可置信。
他不信邪的再次冲上去,而后再次被弹回来,来来回回几次,整个妖都头晕眼花,眼前出现了一亮一亮的小星星。
满场巡视了一圈,白藏主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
那只‘无辜’的小纸人。
不,它才不无辜。
简直罪孽深重!
顾不上这是自己用以诈尸的重要道具,泄愤般的来回踩了那纸人好几脚,白藏主简直要气炸。
偏偏这时候那只鬼还不知死活的又来戳他,怒气瞬间有了发泄的出口。一把揪住鬼的领子,他沉声开口:“想再死一次?”
被米且暴的揪住领子,岚的头发丝都快要吓的竖起来。她连忙摆头,身体力行的表示着自己的拒绝。
“我,我只是想交换情报!”
“交换情报?”嘲讽的呵了一声,白藏主一把撒开了揪着她领子的手,还颇为嫌弃的在衣服上擦了擦。
交换个屁的情报,死都死透了,要情报有什么用?他蹲到地上,一下一下的戳那只小纸人,十分低落,刚开心起来了一点的情绪掉回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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