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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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里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苏怀允像是不懂她问什么似的,反问了一句：“什么理由？”

宋依依窝在呢大衣里,好像冷得很,脸都快看不到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

“阿允，我以为，一直以来，我表现得挺好的，我个人能力怎么样，你应该看在眼里了。难道，这些都是我的错觉吗？在你眼里,我还是个庸俗、无知、贪/色的女人吗？”

“不，你不是。”苏怀允摇头。

在这一点上,他无法说谎。

宋依依不仅不庸俗无知,她甚至比太多人都好。和博凯娱乐的战争，一次又一次为他澄清诬陷，收服佟桦、费扬、屈嘉宇，别说是个刚进圈、对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的大小姐，就算是娱乐圈里的专业经纪人，也没几个能做到的。

可她不仅做到了,还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得最好。

优秀得,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前世他认识的宋依依。尤其是，她见了何襄晖，却没有一见钟情,反而想起嘻哈歌手和任家骏的恩怨，迅速暗示他加以利用。

如此冷静理智，好像感情永远排在理智之后，是最无关紧要的判断依据。这跟他记忆里的情景，相差实在太大了。

“你非常优秀。”苏怀允也靠在座位上，两人一人一边，躲在阴影里。“可是，这不是我认识的宋依依，我有时候甚至怀疑，你不是宋依依。”

宋依依笑得八风不动：“是吗？有时候我也怀疑，你不是我认识的苏怀允。”

原著里的苏怀允，一开始是单纯迷茫的少年，被女炮灰玩弄、利用。随后是绝望挣扎的青年，为了生存不择手段。再后来，是期望复仇和荣耀的黑化反派，手段毒辣，谁也不在乎，谁也劝不住。就连结局，也只能是他无法接受失败而自杀，没有谁能杀了他。

所有的字词都在说他容貌无双、手段狠毒，连有前途都是宋依依自己的猜测而已。在原著里，苏怀允所有的本事，似乎都在他的脸上，他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和疯子。

眼前这个清冷淡漠、唱功了得、短短接触就能分析出任家骏不能合作的男人，是谁？如果这就是苏怀允，他怎么可能被原身骗得一无所有？

原身开挂吗？还是原著为了剧情需要，强行让反派降智？

车里安静下来，两人都隐藏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不让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如果。”最终，还是苏怀允先开口，“我不是你认识的单纯的苏怀允，你打算怎么办？”

宋依依笑了：“什么怎么办？我刚刚不是做选择了吗？”

苏怀允登时心中一震，她说的是……

“刚才。”宋依依提醒，“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哪个苏怀允，但我相信我选择的苏怀允。我相信你做的决定都有你的道理，所以，你说不接，我就不接。”

苏怀允的手指不觉握紧，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艺人和经纪人想在娱乐圈走得久远，两人之间一定要齐心。但两人相处，一定会强弱。如果你不愿意做听从的一方，没问题，我来，我无条件地赞同你，我相信你的判断。”

这一字一句，像是雨点，并不强烈，但是当雨点落下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原来自己的防备，只是蛛丝而已。雨点一点一滴地落下，就能将它砸得分崩离析，露出底下的柔软来。

我无条件地赞同你，相信你的判断。

苏怀允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所求的，也不过就是这一句。

因为这一句，不管眼前这个宋依依是什么人，对他抱有什么目的，他都可以放下前世的一切，只将她当成经纪人。

甚至，更亲近的人。

哪怕她真的就是宋依依，前世害惨了他的宋依依，但前世是前世，她现在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事伤害他。相反，她帮了他更多，没有他，他的星途不会这么坦荡。

“你……是故意这么说，好叫我心软吗？”苏怀允捏紧手指，强行扯出一丝怀疑。

“是呀。”宋依依含笑着，坦坦荡荡地承认了。“我一开始不是说了吗？我想知道你做出决定的真正理由。当然，我说的话一向算话，你不说，我依旧无条件相信你，直到你摧毁我信任的那天。但……”

她声音里忽然多出一丝无赖的意味。

“说好了彼此信任，你就不打算让我的信任更稳固一点吗？咱们之间隔了一百步，我走了99步，你走个半步，行不行？”

好好的一个年轻姑娘，说到“行不行”三个字，简直像撒娇要糖吃的孩子一样。

苏怀允一瞬间就想起了前世的事。

家庭两个字，对他而言，一直是个渺远的话题。苏怀允既不期待父母，也没有体会过兄弟之情。直到很后来，万圣节的时候，他无意间遇到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不认识他，不知道他的黑历史，不会嘲弄他被潜规则、失败了个彻头彻尾。她穿着红色的斗篷，提着篮子，只是眼巴巴地看着苏怀允，问：“哥哥，你有糖吗？”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如此纯粹的感情，请求他。又过了很久，苏怀允才明白，这种感情，叫做撒娇。

从那时候起，苏怀允就想，如果一定要有个家，那他可以有个妹妹或者女儿。他很想，有个人一直对自己这么撒娇。

那是一种被全心全意期待、信赖、倚靠的感情。

这种期待了两辈子的感情，居然，也是她给的吗？

苏怀允根本无法拒绝，也无法告知自己是重生的，只能吐露另一件事。

“会有更好的选择。”

宋依依：“例如？”

“《妖夜行》。”

《妖夜行》？宋依依皱眉。

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这是什么。

是跟任家骏的《出窍记》差不多时候开的一部仙侠剧。

在原著里，苏怀允跟现在一样，因为种种原因，被内定为《出窍记》的男主角。但原著里，苏怀允出了潜规则丑/闻，失去了主演《出窍记》的机会，《出窍记》的男一号的角色，被何襄珲接手，最后大红大爆。

从看小说的时候起，宋依依就为苏怀允可惜，她一直觉得，这个机会是苏怀允的。如果不是闹出潜规则的事，大红大爆的，应该是苏怀允，而不是何襄珲。

穿过来，签了苏怀允之后，《出窍记》的男主就成了宋依依的一个信念。事情已经不一样了，至少，这个机会，她要为苏怀允争取过来。

所以在MTV的节目后台，她发现何襄珲怎么获得任家骏的注意，就出口提醒。宋依依希望获得任家骏报恩的人，被《出窍记》的人，是苏怀允。

尽管苏怀允因为怀疑任家骏的人品，拒绝了《出窍记》，宋依依可惜之余，马上就想找别的资源。

可这别的资源里，并不包括《妖夜行》。

《妖夜行》这部剧，制作投资不错，制作班底也不错。古偶嘛，只要造型好，就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只要演员颜值及格，就几乎成功了。只要剧本及格，就能爆。

可《妖夜行》，就败在了剧本上。

作为一个原创剧本，《妖夜行》狗血得一塌糊涂，没有一个角色的人设是立起来的。角色行为前后矛盾，为虐而虐，人物关系复杂，中途换了无数次CP。

最后，《妖夜行》只存活在各个美人群像里，一旦牵扯正剧，都会被剧情毒出来。收视血扑不说，主演这部剧的演员最后都没有后续资源，只有演了男四号的苏怀允，继续在娱乐圈发展。

一想到《妖夜行》，宋依依就想到苏怀允前世坎坷的娱乐圈之路，她就不想苏怀允重蹈覆辙。

但她刚刚才说过，不管苏怀允做什么决定，她都支持。

“行。”宋依依点头，“我答应你，为你去争取《妖夜行》的男主角。”

不需要争取。苏怀允在心中说。

剧本他早已修改好，发给了《妖夜行》的导演林东。

林东的导演才华，不比任家骏差。《妖夜行》的演员、服化、导演都比《出窍记》强，要不是因为他暗中帮修改剧本，《出窍记》也不过是另一个《妖夜行》，一样的收视血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