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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总说得太好了!”给陆思麒送东西的这位形象堪忧的黑眼圈男,大力鼓掌道,还对谢橘竖了竖大拇指,“怪不得我们陆总对你念念不忘啊,原来谢总果然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这话说得有水平,有担当,有气魄!”谢橘被这几句马屁拍得直皱眉,她焦头烂额的时候,无心玩笑,看郑为龙和谢全已经全都上车走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在惠盈的大门口杵着,转身离开。

陌生人跟在谢橘身后,向大街上走去。

“你说你是陆思麒派过来的?”谢橘问。

这人点了点头,赶紧伸手进挎包,在里面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谢橘说道:“我叫张克礼,是陆思麒的师兄,我们几个一起开了个小公司,可惜现在还处在月月亏损的状态,跟谢总的惠盈没法比。”

谢橘听了,却摇了摇头说:“别这么说。我听说他的公司运行的项目不错,陈深洪跟我讲过。”

“陈校长跟您认识啊?”这个张克礼听见谢橘认识陈校长,神态立即变得恭敬了些,他虽然是陆思麒的师兄,但是本人并不大,今年也才二十五岁,一脸的宅男程序员气质,跟名片上的那个特别唬人的抬头“锐克科技.开发部经理”极不符合,“也是,您是惠盈的谢橘,大名鼎鼎的企业家,认识我们陈校长也不奇怪。”

“大名鼎鼎——”谢橘苦笑一下,内心轻叹,她素来与人交往,属于慢热型,今天不知道怎地,似乎是因为在惠盈的大楼门前,被大堂哥谢全当着公司员工的面轻视羞辱,也似乎是因为她很喜欢眼前这个从气质和眼神上,都让她想起陆思麒的张克礼,她竟然说道:“今非昔比。现在的我,还谈什么大名鼎鼎,恶名远扬才是真的吧?”

张克礼却大大地摇头说道:“别这么说,你这件事儿发生的时候,我们当时正在程序的攻坚阶段,孙驿武那边儿又催得紧,所以我们几个当时都不知道。等到知道了时,已经闹大了。也就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您跟小陆是两口子……”

谢橘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想到陆思麒竟然跟身边的人随便透露两人的关系,内心又涩又甜,又有些怪他,心想明明当初约好了,谁都不许对外透露两个人的关系。

他怎么能跟同学说起自己是他媳妇呢?

他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当时我被全网痛骂,惶惶然如同落水狗,他干嘛——干嘛要跟你们说这些?”

“就是啊!”张克礼使劲儿拍了一下手,回想起最初从陆思麒嘴里听见这个消息时,众人的惊吓程度,不啻于在代码世界里做久了突然白日见鬼,还是身边的吓人鬼,“你不知道,我们这些做程序的,任务来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不合眼都是有的,所以等他知道你们公司这个震惊全国的重磅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过了很久了。事实上那时候不管他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但是这家伙还是突然就撂挑子不干了,要丢下我们所有人,说回去找老婆。你不知道,当时可把我们吓惨了!”

张克礼说到这里,想到当初的惊险惨况,众兄弟看着自己家刚刚搭起雏形的房子,就这么被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食品企业可拖累垮了,根本没来得及变成大厦,就要成为互联网大潮下的一堆不起眼的泥沙瓦砾,全都蒙了,就差给陆思麒跪下求他,可即使是这样,陆思麒也执意要回到融城。

那是张克礼等人第一次见到如此激动的陆思麒,惊才绝艳、聪明敏锐的陆思麒,在孙驿武和陈深洪眼里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的陆思麒,真地冲动起来的时候是什么德行?

真的是九头牛都拉不回。

“是吗?”谢橘轻声问,垂下头。

“可不是吗,在那之前,我们哥儿几个甚至都不知道他结婚了!突然就冒出一个媳妇儿,还是大名鼎鼎的惠盈谢橘,谁不吃惊!您公司的午餐肉天天都搁我们办公室摆着,猪瘟爆发的时候,您们家的东西打折,我们也不知道消息,就买了一大堆存着,还以为占了大便宜呢。”张克礼呵呵笑着,想到当初被陆思麒撂挑子不干吓得魂都要没了,时隔日久,还用力按了按额头,愣是又长长地出了口气,可见当初的惊心动魄。

“所以他就被你们劝得留下了?”谢橘问。

张克礼看着谢橘,说道:“这还是得感激谢总您啊,救了我们公司,您的大恩大德,让我们兄弟后来为您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啊?”

谢橘不懂地问:“我?”

张克礼点头道:“对啊,就是您啊。我们所有人都劝不动陆思麒,他执意要回到你身边,结果就在那个时候,您把离婚协议书寄过来了——”

谢橘嘴唇张开,想起了那份始终没有得到陆思麒签名的离婚协议。

这一年,实在太乱太忙了,都忘了他根本没有签离婚协议。

“当时看了那份离婚协议,我们哥儿几个就跟陆思麒说,你看你现在也不是人家老公了,人家都要跟你离婚了,你回去了,除了搞垮咱们的公司,什么忙都帮不上人家,回去干嘛?你是要你们两口子的公司都垮了吗?”

“——所以他听了你们的建议,没有回来?”谢橘问。

“没有啊,他没听,他怎么可能听?”张克礼叹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摇头说道:“也就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这家伙不言不语的,平时让他说一句话能要他命的木头人,原来动了真心,痴情得吓死人啊!”

张克礼说到这里,笑着看着谢橘道:“谢总,将来您就是我们锐克公司的陆总夫人了,还请您看在我们穷兄弟五个,这番惊涛骇浪的历险真挺不容易的份儿上,将来多多关照啊?”

谢橘听了这人的一番话,心情多少好了一些,有些明白陆思麒为什么会在一众同事中,单单选了这个张克礼派过来了。

很明显,他很懂他的这位师兄的性格以及口才,特意派他过来打头阵。

“倒也不用这么替他吹嘘。”谢橘简单地说,心中所想并没有表现在脸上,神情依然淡淡的。

“这倒真的不是吹嘘。”张克礼正色说道:“他是真的要回来,如果不是那时候我们搬出了陈校长,陈校长又找到当时正在负责你们这个案子的网警,打听到了第一手的材料,陆思麒当时就回来了。”

谢橘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她盯着张克礼,声音激动地问道:“你们打听到了什么?”

她自己十分关心这个案子,但是网警那边儿的回复是,因为上传视频的那位幕后黑手,使用了层层跳转的方式,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抓到这个视频的源头,所以网络调查其实是走入了死胡同。

正因为如此,才逼得她不得不到处去寻找那个消失了的货车司机,甚至那辆卡车所行经路上的视频监控——差不多一年过去了,警察和她自己的私家侦探什么都没有查到。

但是——陆思麒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吧?

一定是这样!

她按捺住跃动的心脏,看着张克礼说:“陈校长怎么说?”

“警方追踪到国外的那个跳转IP之后,调查确实是无法进行下去了,当时帮忙打听的那个师兄跟陈校长说,如果惠盈这边儿有什么怀疑的对象,倒是可以从怀疑对象这边儿顺藤摸瓜过去,因为有了目标怀疑对象,比用国外的那个跳转IP茫茫大海捞一条鱼般地追踪一条上网讯息,要容易得多!警方虽然对您这个案子十分重视,但是碍于官方身份,很多事情他们也做不了,如果我们来做,只要这边儿的怀疑对象出现一点儿纰漏,被我们顺藤摸瓜抓到犯罪证据,那这个案子就相当于破了。”

谢橘对这段话基本上一句听不懂,但是她知道陆思麒应该懂,因为他就是学这个的,他那个外号“麒神”,就意味着他在计算机互联网这个行当里,是个公认的天才。

“这话是什么意思?”谢橘激动地问。

“意思就是,如果他当时回来,凭借他一个人,他抓到这个视频的源头的可能性并不大。”张克礼笑着说道,目光盯着谢橘,一脸喜气洋洋,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但是有我们帮忙就不一样了。”

谢橘感到自己的心砰砰地,跳动加速,她甚至连呼吸都忘了,盯着张克礼问:“你们抓到了那个视频的源头?”

张克礼笑而不答,看着谢橘手里的文件袋说道:“你看看陆思麒给你的东西吧,他为了你,一个人当十个人用,真的很辛苦。当初你的那个离婚协议,虽然救了我们公司,但是把他害惨了。他估计真的很害怕你离开他吧?麒神对钱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欲望,依我看,他拼命想要出人头地,可能也是有谢总您的因素在。反正下周他就能回来了,到时候还请谢总网开一面,多担待他那个木头死宅,别踹了他吧?”

谢橘并不想跟张克礼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讨论自己与陆思麒之间的私事。过去的一年,她其实知道陆思麒在忙什么,也知道他的事业做得非常好,虽然项目依然处于融资和开拓市场的初始阶段,为了渠道和占有率不断贴钱,账面是亏损状态,但是项目本身前途无量,背靠孙驿武这个财神爷,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可以大获成功。

她切断了与他之前的一切联系,将离婚协议寄给了他,那之后,他再也不曾联系过她,她在心里已经做好了不一定哪天,就收到陆思麒签字同意离婚的准备。

想不到,他竟然一直没有放弃,一直在为她的事情努力。

谢橘用力地咬紧嘴唇,打开文件袋,抽出里面的东西,只见最上面就是当初自己寄给陆思麒的离婚协议,只是在签字同意的那一栏,陆思麒签了三个字,却不是他的名字,而是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不同意”三个字。

谢橘看着“不同意”,张牙舞爪,怒气勃发的“不同意”,想到他写这么用力的原因,心头一阵旖旎,拿起文件遮住了自己的脸。

“下面还有东西呢,谢总看看?”张克礼对她说道。

谢橘将文件从脸上移开,看见离婚协议下面,是一张照片,有些模糊,看上去好像是监控视频的一个截图。谢橘盯着那照片,隔了一会儿,她的手猛地一震,看清了照片上的人!

她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看着照片上那张自己踏破铁鞋无觅处,上天入地遍寻不着的脸,心如擂鼓。

“我们六个人的努力成果,总算在昨天,被我们抓到了。”张克礼对谢橘说道:“陆思麒一分钟都不想耽误,就要拿着这个东西回融城,也不管我们这周要对接孙驿武的配送系统,公司连蚊子都不许放假!我真没想到,他那个冷清的家伙,竟然还有这么热情的一面……”

谢橘盯着手上照片的那张脸,想到陆思麒竟然一声不吭帮自己找到了这个人,找了一年,内心一时怔住了,好半天,动都无法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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