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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远同样一副被雷劈中的神色,连苏婧都诧异地回过头,望着苏衔,眼睛里一片疑惑。
只有苏衔气定神闲,仿佛完全没什么不对。叫完就转回头来,又要亲谢云苔。
谢云苔忙反手一推他:“干什么呀!”明眸轻眨,她望着他意有所指,“公子瞎胡闹。”
瞎胡闹,非当着她爹的面亲她;瞎胡闹,乱叫爹。
正一正色,她站起身,走到父亲跟前:“爹您跟公子没有别的事要议的话,我送您出去。”
还僵着的谢长远勉强点了下头:“好……”那边又响起喊声:“急什么啊?”
声音里带着笑:“爹您留下一起吃饭吗?”
“……别闹了!”谢云苔实在没忍住横了他一眼。定睛,却见他坐在罗汉床的榻桌边以手支颐,似笑非笑的模样妖异得很。她不自觉地怔忪,继而不再理他,拉着谢长远出门,直接送出府去。
谢长远被惊得浑浑噩噩,走出院门才回过几分神。他借口兵部还有事,没让谢云苔再多想,径自匆匆离开。
谢云苔原有心陪父亲多走走,可谢长远惊魂未定,跌跌撞撞走得倒快,她也不好硬去跟着,只得转回屋中。
屋子里,苏衔正饶有兴味地喂苏婧吃点心。看见谢云苔回来,他抬了抬眼皮。
她秀眉紧紧锁着,走到跟前,小声埋怨:“公子干什么呀……”
苏衔眯眼:“怎么了?”
“公子怎么能管我爹叫爹呢……”
“不然叫什么?”他反问。
“明明应该……”她张口,又噎住。
应该叫什么呢?若按他先前所言,该是连名带姓的叫。可那个叫法实在一点都不客气,她心里自是不愿听到别人那样称呼她父亲的。
可是他叫爹……听来还不如连名带姓!
“叫官职不好么……”她的眉心锁得更紧了些。
苏衔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了半晌,问出一句:“你到底是有多怕我啊?”
一副郁结于心的样子,还非要柔柔和和的,忍着火气跟他打商量。他最初觉得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很好笑,尤其是勤勤恳恳一遍遍换衣服的时候,他心里总憋着笑在想:你可真有恒心!
可现在,他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了。
他对她不好吗?
暗自扯一扯嘴角,苏衔心里不服得很。想了想,他把苏婧放到一旁,径自起身,绕到谢云苔身后。
离得极尽,他微微低头她就感受到了他的鼻息,不禁脖颈一缩。又觉他伸手弄她的发髻,她不安问:“公子干什么……”
“烦人。”苏衔在她耳后念叨,“我给你把头发打个死结。”
“……”谢云苔哭丧着脸不敢吭声。
怎么又折腾她的头发,他才烦人!
京城南边租住的简陋瓦舍里,谢长远推门而入,苗氏一抬头就看他黑着张脸:“怎么了这是?”
只道是衙门里有事办得不顺,苗氏赶忙倒了碗水,让他喝着顺顺气,又劝道:“有什么事别着急,都会过去的。”
谢长远不吭声,喝了口水,叹气。
这一路真是越想越火——今天他算是亲眼见到了,丞相苏衔,那就是个不要脸的登徒子!
早些时候,阿苔跟他说丞相待她挺好,他虽觉得无稽之谈,但也犹豫过一瞬,觉得或许也有几分真,毕竟苏衔出面帮忙解了他家中的燃眉之急,今日在旁人面前待阿苔也算和善。
——现下再一看,他可实在是想太多。
坊间的传言一点错都没有,苏衔,那就是个行事放纵、喜怒无常、目无法纪的魔头!
不然有官拜丞相的人会随口乱管人叫爹吗?真是礼崩乐坏,想一出是一出。鬼知道他平日里还有多少惊人之举,阿苔在他身边又有多少担惊受怕的时候!
谢长远想得直运气,不觉间灌下了大半碗水,重重一叹:“我今天见到丞相了,还见到阿苔了。”
苗氏顿时脸色一变:“怎么见到阿苔了?她怎么样?”
“……”懊恼在谢长远胸中转了几番,最后还是只能说,“瞧着倒过得还行。”
跟着却又摇头:“你放心,我拼尽力气也要尽快把她赎出来!”
但凡他能混出点名堂,再筹够前,丞相再不讲理也不好硬扣着人不放。到时他必要另为阿苔寻个好夫家,倘若为人通房的这段经历让她嫁不出去,他们做爹娘的就养她一辈子。他都想好了,他现下身子尚可,再打拼些年总能给她留下些钱,让她衣食无忧。
总之不能这么留在丞相府里,那就是个火坑!
丞相府里,谢云苔难过了一下午。
他真的把她一绺头发从发髻里挑出来系了个死扣,解都解不开,最后只好狠狠心,剪掉了。
她一头秀发一直养得极好,乌黑油亮。平日里修剪都是小心翼翼地修一修发梢,今天倒好,从中间靠上的地方剪掉了两回,全是拜他所赐。
而且这样突然有两撮短一截的头发,梳发髻都会变得麻烦一些,一不小心这两缕就会散下来。
他怎么突然对她的头发感兴趣了呢,欺负人!
谢云苔心中忿忿,面上一个字也不敢说。傍晚时她回房自己用了晚膳,用完听闻苏衔还在苏婧那里,就又寻回去。父女两个坐在床边正说着话,在她进来的瞬间二人同时噤声,一并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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