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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招,是卡着咱们店里来的。”惠姐愤懑不平:“怪不得有这么大胆子,直接对门打上来。”
“确是卡着咱们店来的,我往别家也去看过,就是能找补回来,这素菜的价钱也是太低了。”小齐哥点着钟应忱那两列单子:“可便是吃些亏,这实惠的名声也已经传出去了,自有客上他家来。”
“那咱们铺子也...降价钱?”惠姐说的心不甘情不愿:“好像巴着他们家一样!”
“现有的菜便是降上一半,也难比他们店里头便宜,让别人看起来,倒像是咱们理亏,平日里挣了多少钱去,这会有人挤着,才愿意放出去几分利。”小齐哥摇头,跟池小秋道:“东家不是过上两月就换菜花牌?不如就趁着这月,好生换过一回。”
池小秋紧盯着那列菜,不答话。
换菜事小,可她如今各样菜的定价,本就是卡着菜价来出的,中间能挣钱处本就不多,对门价钱放得这样低,不用想,定是在一个地方花了功夫:节流。
只要降价,必定要减采买食材的钱。
再加上小齐哥说的,这便宜的菜不必花多少功夫,青菜之类的,只需简单炒炒便能出锅。要放在以前,池小秋必然不觉得什么,可跟着薛师傅时候一长,便是减上一分油一味料,也觉得别扭。
正如薛一舌再三嘱咐的:“配菜不要吝啬,不要杂烩,得能狠得下心,把那不够好的食材都弃了,宁缺毋滥。”
池小秋回家便蹭着薛一舌问:“师傅,你年轻时候做菜怎么定的价?可有人吃不起?”
薛一舌奇怪:“哪里有吃不起的?又不是天天鲍鱼燕窝,只不过是些鸡鸭鱼肉,便是费些时候,也多不去百余两银子,一顿宴算个什么!”
池小秋一怔,算了算自己身家,弱弱问道:“几百两银子还不多么?”
“一般人家,三四百倒也是多了,可要说真是销金积玉的人家,办上一个宴席,能花出上万两银子。东南的鲍鱼海鲜,西北的山八珍草四珍,多的是你没见过的!”
他看了看池小秋一脸被震碎的表情,叹口气:“你年纪还小见识少,我慢慢再教你,以后怎么挑燕窝,怎么炖海鲜,你都得慢慢学,不然以后再往京城里去,哪里能做得出上等宴?”
池小秋这会终于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跟着薛一舌学的每一道菜,都精精致致,费上许多功夫,他原做的便是富贵菜!
池小秋又想起自己还在福清渡时出的摊子,都卖的是什么菜?最时新的鲜果,大碗的面里头直接拿骨头上面拆碎的肉作的浇头,满满一大碗能填饱一个壮汉的肚子,酥鱼是从河边捉了来整个填上泥笼在灶火,也没什么鱼头鱼骨鱼尾巴都要扔了讲究,树头的榆钱儿整串捋下来,现在锅里蒸熟了拌着蒜泥香油汁,也没觉得什么不好。
她既在外头设了散座,就不能只想着宴席的派头,总得照顾照顾散客的荷包。
一想得通了,池小秋立刻欢喜起来,最后一道一百多个钱的素烧鹅出了锅,惠姐还在外头忙着,池小秋索性自己端了出去。
正回身时,却见个熟人,牵着自家小儿从对门店里出来。
原是在云桥就常往铺子上去的一家子,他家的福哥最馋玉灌肺,最闹人的时候一天能买上两份回家。从这铺子开张起,却见得少了。
隔得远些,只能看见福哥在同柳嫂子闹些什么,却听不清楚话音,只能看着柳嫂子板着脸,狠命朝福哥屁股上拍了几下,转身就要抱着他走。
这么一转,两下里正好迎头碰见,柳嫂子看见池小秋,生怕她听见方才自己的话,颇为不安,只能讪笑着池小秋打招呼:“原想过来看看。”
她领着福哥儿站在菜签子底下看了看,也不好不说话,只能问:“只这些菜吗?原来的鳝丝面可还有?”
伙计有些为难回道:“这回换的菜单里头并没这个。”
“柳嫂子,好久没见了,”池小秋忙走过来笑道:“眼下没有鳝丝,要想吃别的面倒还有。”
柳嫂子眼睛在后头汤面单子上溜了一圈,有些作难,偏福哥儿还在扯她衣襟闹道:“我要吃野鸭卷,娘,吃野鸭卷!”
他虽不认识字,可是却听隔壁的玩伴说过,这家里的野鸭卷特别好吃!
有多好吃?比他常拿出去分的玉灌肺还要好吃!
“吃什么?!在家还没给你肉吃?偏要出门吃?”柳嫂子一惯宠溺儿子,可一听儿子又闹起来,再认出这菜后头的价钱,面色便是一变,对着耍闹得福哥儿好一顿排揎。
池小秋的目光也落在这道菜上头。
野鸭卷是将整只的野鸭子片成薄片出来,要做到里头肉皮纹理不乱,然后在野鸭肉片里头卷上上好的云腿丝和笋丝,入锅来烧。她做菜用料一向不苛刻,整盘的野鸭卷端出去,得费掉一只大鸭子,所以定的价也高。
也就是说,如果来的是散客,这整整一大盘,一吃不完,二吃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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