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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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抹了把泪,抿了抿唇,“那就请村长把路引和我的户帖给我。”大晋律法森严,百姓凡出百里之外,皆需路引。开国那几年,甚至有官吏回乡奔丧,忘带路引而被扣押。
很早之前,她便请村长替自己改籍开路引,然而村长几次拖延,迟迟不肯把东西给她。
村长家媳妇跟着村长进了屋,她看到村长当真在给鹿呦开路引,不由开口,“老头子,真的要放鹿呦走?!老吴家那么多人,怎么可能真走。”
村长怒哼了一声,“他们当然不会走,但我今天要是强行把鹿呦也留下来,你看老吴家以后还听不听我这个村长的话!”
他缓了缓,朝老伴道:“你放心,人家是大官,哪有那么多功夫来查鹿呦在不在。就算真来了,我们就说鹿呦死了。”
村长说着,拿着路引和户帖朝屋外走去。
身形单薄的少女抿着唇,低垂着眼眸,接过路引和户帖,看上去尤为可怜。
老吴家的见状,脸上不禁露出得意洋洋之色。
……
离村的牛车上,春花婶坐在鹿呦身旁,抓着她的手,语气满是气愤和担忧,“老吴家真不是东西!阿呦啊,你一个小姑娘,离开村子,怎么办呢?!”
鹿呦眼睛还有点泛红,脸上的悲恸却少了许多,似是已经冷静下来。她朝春花婶轻轻笑了下,如同柔柔的苇花,反过来安慰春花婶。
春花婶对乖巧温柔的鹿呦,心里满是疼惜。不忍让鹿呦再安慰自己,她索性转头看向一旁昏睡的年轻男人,“你怎么把他也带走了?”
鹿呦自己东西不多,也就两个小包裹。牛车上大半位置,都被对方占去了。对方躺在被褥间,双眸紧闭,两道英挺乌黑的长眉微微皱着,尽管面上苍白无血色,但仍像是发着光一般。
春花婶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和画上的神仙差不多。
“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鹿呦弯弯唇角,声音柔美。“既然救了他,我也不好半道抛下他。”
“唉。”春花婶轻叹一声,看着鹿呦伸手替对方掖了掖被角。阿呦这姑娘,就是心善。
鹿呦含着微微笑意,凝视着那张清俊隽秀的脸庞。
少了他,她再去哪里找一张这么符合她心意的面孔呢。
……
有春花婶帮忙,赶在天黑之前,鹿呦终于在县城安顿下来。
送走春花婶,鹿呦第一件事便是去请了位口碑不错的大夫过来。
老孙头给猪看病的时间比人还多,她实在不放心。
果然,常年行医的老大夫一把脉,脸上神情就肃穆起来。收回把脉的手,老大夫掀开被子仔细看了看病人各处的伤口,最后起身摸了摸病人的后脑。做完这一切,老大夫又拿出一套银针开始施针。
留下药童照看病人,老大夫带着鹿呦走到屋外,“不知这位病人是姑娘你什么人?”
鹿呦犹豫了一瞬,心思一转,“是我夫君。”
她倒不是连对方这个便宜都要占,只是比起其他关系,夫妻关系更方便。
“原来姑娘已经成亲了。”老大夫倒没有怀疑两人的关系,光是从容貌上看,两人便是极为相配的。他捋了捋胡子,花白的眉毛微微抖动,“病人外伤严重,但他底子好,最危险的时候已经熬过去了,从脉象上看接下去只要好好养伤,问题不大。我刚刚给他施了针,他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鹿呦丝毫没有放松。下一刻,她就等到了对方的只是。
“只是病人头部受过撞击,从脉象上看会对他造成一定影响。”
头部受过撞击?
深吸一口气,鹿呦越发庆幸自己一进城就重新请了大夫。昨天她和老孙头提过对方后脑的肿包,老孙头可是信誓旦旦嗑一下没问题。
收敛起心思,鹿呦刚想问会造成什么影响,忽然听到房间里响起药童惊呼声。
“师父,病人手指动了!”
鹿呦杏眼一亮,快步走进屋,正好瞧见躺在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还未来得及细瞧,对方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然而,方才那一刹那还是在她脑中印下深深痕迹。
那是一双形状极为漂亮的凤眼,眼珠乌黑,不见丝毫浑浊。然而对方眼中既没有还活着的激动,也没有面对陌生环境的疑惑。
看上去似乎有些奇怪。
鹿呦脚步一顿,走到床边,试探着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闭着双眼,男人充耳未闻。
老大夫从后边走上来,替他又把了把脉,询问了他两声,却也未得到回答。
“不会是撞傻了吧?”药童忍不住嘀咕了一声,话还没说完,床上的男人忽然冲着他睁开眼睛。
被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吓了一跳,药童猛然噤声。
鹿呦就站在药童跟前,比药童更先看到那双冰冷空洞没有丝毫情感,乌黑如镜一般映着倒影的眼睛。
她心头蓦地一跳,终于明白这双眼睛奇怪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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