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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粉唇嘟起、娇憨可爱的模样看得慕容拓一阵心猿意马,他咽下口水,怒气消了大半,轻咳一声:“我没有。”
桑玥越显委屈:“你就有。”
慕容拓瞧着她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眸子里还闪动着委屈,心里一阵一阵地疼,语气又缓和了几分:“我没凶你。”
桑玥绕着绕着竟然扯下了穗子上的一粒珍珠,朝慕容拓一扔:“那你在凶谁?你暴跳如雷又是做给谁看?”
因体虚的缘故,那颗珍珠根本连碰都没碰到慕容拓就掉在了地上,然而就是这一反常态的虚弱之举,令慕容拓最后一丝怒气荡然无存,他快步行至床边坐下,将她娇弱得几乎没有重量的身躯抱到腿上,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一手摸着她有些发烫的面颊:“好了,不吵了,我们就不能好好地在一起吗?我顺着楚婳的意思娶妻,你顺着桑楚沐的意思嫁给慕容耀,这才是你想要的?如果是,那么我找的资料你还真不用看了。”
他娶妻?桑玥听到这三个字眼,心里酸酸涩涩,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疼痛,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反感。她按耐住想要回抱着他的冲动,语气淡淡道:“我看了那份资料,如果还是不接纳你,你当真从今往后都不缠着我?”
慕容拓的眸光一暗:“是的,如果你看了,仍然觉得我们不可能,我就放过你,前提是,你一定要看,看了才能资格说拒绝。”
桑玥阖上眸子,淡道:“拿过来,我看!”
夕阳的余晖自轩窗外慵懒地爬入,爬上她清秀迷人的脸,就连那浓密的长睫都反射着橙红的光芒,她永远不会退步的吧,慕容拓如是想着,心里百转千回,忽然掬起她的脸,狡黠一笑:“可是,我决定不给你看了。”
桑玥瞪大水汪汪的眼眸,不明所以:“那可是你一个月辛辛苦苦得来的成果,确定不给我看了?”他把自己弄得狼狈如斯,风霜满鬓,不就是想向她证明什么吗?突然又反悔了?
慕容拓按捺住无边的苦涩,坏坏一笑:“不给了。”
“你……”不等桑玥出言反驳,他已低头吻住了她莹润的唇瓣。
这一吻,如春日最暖的一束光辉,直直地照进桑玥阴霾的心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他略显青涩,却又霸道狂野,几乎要夺走她所有的呼吸。
与上次温软的触感不同,这一回,他的唇瓣有些干燥,甚至有几道磨人的口子,桑玥的心突兀地抽搐了一下,抬手圈住他的脖子,摸着他的面颊,费了老大的劲儿才令他松开她的唇。
此时,二人的脸都红得不像话,呼吸急促得像刚爬了十里长坡,只得静坐无言,局促不安。桑玥抿了抿唇,才发现自己依旧坐在他的腿上,可她不敢乱动,生怕一动就天雷勾地火了。
慕容拓细细打量着她分外迷人的脸,扑了胭脂的缘故还是其它,脸颊红得像朵娇艳的芙蓉,她长睫轻舞,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幽静深邃的眸子里泛起的羞涩波光,娇艳欲滴的薄唇微启,妩媚得令人心醉。
桑玥捂住他的眼,挡了那深情迷恋的眸光:“说正经事。”
慕容拓真的很佩服这个女人,她从来就不会放纵自己的心,哪怕一回都不肯!若说上回她是被强迫的,这回他确定她是有些迎合的。
“不要。”慕容拓掰开她的手,将头埋在她娇嫩清香的颈窝,鼻子哼哼道,“没亲够,不说。”
没亲够?怎样才算够?桑玥抚额,有种昏天暗地的感觉,她叹了口气:“那你放开我。”
慕容拓不依,出其不意地拉开她的衣领,在她雪颈处吸了一口,立时,一朵妖娆的花儿浮现在白皙得几乎透明的皮肤上:“没抱够,不放。”
他的胡子磨得桑玥有些生疼,唇舌又弄得她痒痒的,她动动肩膀,暗自诽谤这人的色胆越发包天了!她转过脸,藕臂搂着他,把心一横,唇瓣轻轻擦过他的:“再得寸进尺我就走了。”
虽然就那么一下下,但慕容拓仿佛吃了一整罐的蜜,甜得心花怒放,他眨巴着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先问清楚,以后还推开我不?”
桑玥颔首,唇角微勾,她的答案还不够明显吗?
“你一个月不声不响地消失,到底去了哪里?”
“担心我不?担心我,我就告诉你。”
“不想说就算了。”
“我去了趟洛邑,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
桑玥幽静深邃的眸子微眯了一下,道:“你先沐浴更衣,这个样子若被王妃瞧见,她该心疼了,我去看看莲珠。”
语毕,她起身,拿了发带和金钗,行至梳妆台前,挽了个同先前一摸一样的回心髻。慕容拓又拉住她的皓皖:“关于方才的刺杀,我会问我母妃的,如果是她……”
桑玥回过头,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笑:“你不用问,不是王妃。如果王妃要杀我,肯定会做得很隐蔽,至少不会让凶手穿上丫鬟的服饰。王妃对我的敌意,众所周知,或许凶手表面上是要杀我,实际却是想嫁祸给王妃。设想一下,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你父王又会怎么办?”
如果桑玥死了,他一怒之下必定认为此事乃楚婳所为,与她断绝母子关系也不无可能;而桑玥是桑楚沐最心疼的女儿,她若死在楚婳手中,父王为了给定国公府一个交代,即便不休妻,也会夺了她许多职权,令她颜面扫地。
慕容拓若有所思道:“是府里的侧妃?那丫鬟我好像有点印象,从前还给我的汗血宝马送过干草。”
桑玥将梳子放回锦盒中,道:“这是最大的可能,毕竟凶手就是府里的丫鬟。但也不能排除其它可能,比如,慕容歆或者太后,你父王在宫里和靖王府有探子,她们必然在摄政王府也安插了细作。”
慕容拓双指捏了捏下颚,思绪翩飞:“慕容歆恨我母妃背叛了先皇后的嘱托,想着法子折磨她,这像她的作风。可太后为什么会陷害我母妃?就算她与我父王貌合神离,也不至于对我母妃下手吧,因为宁国公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支持她的。”
女人的嫉妒!桑玥素手轻抬,抚摸着他冷峻的浓眉:“或许,她只是想离间宁国公府和摄政王府的关系。当然,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定幕后黑手就是太后。你得提醒王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人使阴招,即便暗卫将昭纯殿围成一座堡垒,依旧不足以护得王妃周全。”
慕容拓握了握桑玥的手,欣慰道:“桑玥,难为你愿意相信我的母妃,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完全相信她是清白的。”
“王妃投鼠忌器,她心疼你,不想失去你。”所以,才会费尽心思,又是散播谣言,又是安排楚蓉蓉演戏,就是为了让她主动离开慕容拓。王妃如果真对她动了杀念,绝不会如此煞费苦心,“你对王妃好一点吧。”
慕容拓将桑玥的手送至唇边,吻了吻,扬起一抹会心的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倒是你,生病了就乖乖在房里呆着,我让太医给你瞧瞧。”
桑玥摇摇头:“不了,只是一点风寒,抓了药吃着呢。对了,你给王妃准备生辰礼物了没?”
“这个……”慕容拓两眼望天,“好像,忘了。”眨了眨眼,笑道,“你替我准备了,是不是?”
桑玥点点头:“叫怀安去我的马车上取吧。”
……
莲珠失血过多,昏迷不醒,好在那剑并未伤到骨头,经过元太医的全力抢救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月上半空,繁星璀璨。
麒麟殿内,欢声笑语,歌舞升平。
桑玥坐在韩玉和桑飞燕的中间,有种被肉夹馍的感觉,偏这两片面饼笑得春风和煦,令人发怵。楚婳和慕容宸瑞端坐于鎏金椅上,楚婳偶尔给慕容宸瑞斟酒一杯,慕容宸瑞则与她和颜悦色地谈论几句。乍一看去,真是琴瑟和鸣、鹣鲽情深。
他们身侧,分别是年侧妃和容侧妃,齐侧妃大抵身子太虚,早早地回了望风阁歇息,并未出席宴会。
“王爷,这是您最喜欢的桂云露,妾身敬你一杯。”容侧妃人比花娇,笑比蜜甜,雪白纤手端起一盏琉璃尊,递到慕容宸瑞的面前。
慕容宸瑞接过琉璃尊,并不喝下,而是转手送给了身旁稍下一些的年侧妃:“这个对身子好。”
年侧妃喜不自胜,面上却恭恭敬敬:“多谢王爷。”
楚婳和容侧妃的脸色都出现了一瞬间的难看,但很快,又开始笑语盈盈。
男宾席中,慕容耀许桑玄夜同席而坐,这让桑玄夜在公孙子弟中的地位陡升,二人一刻不停地聊着桑玥,时不时还拿意味深长的眼光打量桑玥一番,桑玥暗自叹气,她可没功夫理会慕容耀,头昏脑胀得厉害,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她第二次端起酒,缓缓喝完,不经意间洒了好几滴在胸襟和裙摆上,这令她淡雅的气味中参杂了一丝沁人的酒香。
桑飞燕奉上一个帕子,微笑着道:“二姐姐,酒洒了。”
桑玥按了按额头,眼底泛起一丝醉意:“多谢四妹。”
“二姐姐,你酒量不好就别喝了,吃点脆笋和丸子。”说着,桑飞燕夹了一片笋和一个水晶丸子放入桑玥的碗中。
桑玥淡淡一笑,眸光有些迷离:“四妹真贴心。”
语毕,她开始细细观察慕容庆和楚蓉蓉,她倒要看看这对旧情人于人海茫茫中再度相遇,会露出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可惜,令她失望了,慕容庆一个劲儿地喝着闷酒,宁国公府的席位里并没有楚蓉蓉,她只望见了楚纤纤,恰好楚纤纤也在朝这边看,四目相对,二人友好一笑。毕竟曾携手陷害过慕容庆和恬郡主,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一舞作罢,慕容歆忽然起身,对着座上之人一福:“今日是皇婶的生辰,我特地为皇婶备了一首宁福曲,由碧洛大祭司亲自演奏,必能佑皇婶福泽百年。”
碧洛大祭司的名讳在整个南越都十分响亮,她是圣教的精神领袖,年方十五,据说她出生时天降紫光,祥瑞满堂,七岁感悟天道,预言圣教必兴。两个月后,圣教从西洋传入南越。冷瑶将碧洛召回京城就是想借机笼络她,可惜,人家一心一意忠于慕容耀和慕容歆,便是上回皇帝生辰,她都没出现为之庆贺,可见她的心性有多高了。什么福泽百年,楚婳不关心,能让碧洛为她奏曲,这面子她是有了。
她温和道:“那就请碧洛大祭司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道清丽的白色身影抱一架古琴,款步姗姗而来,她冰肌玉骨、雪颜花容,五官精致得像女娲亲自捏造的一般,璀璨的凤眸荧光流转,衬得唇色淡淡,愈显不食人间烟火。她的裙裾似一片飘动的祥云,没人看见她的玉足,却能隐约感受到祥云散发的宁和之气。
路过定国公府的席位时,她的眸光意无意地扫过有些微醉的桑玥,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桑玥察觉到了碧洛的注视,她抬眸,碧洛却早已错开视线,残留在桑玥心间的是一股子不易察觉的危险感。桑玥狐疑,为什么碧洛会让她觉得危险呢?
碧洛行至大殿中央,对慕容宸瑞和楚婳微微施礼,空灵的天籁之音自唇齿间流泻而出,宛转悠扬到了极致,众人一时间难辨真假,不知身处的究竟是麒麟殿,还是九霄仙宫:“殿下,王妃,此曲名为《望归》,望尘世,归故里,莫贪莫痴莫怨莫恨,凡生灵必有皈依,不容错踏。”
桑玥的心颤了颤,凡生灵必有皈依,不容错踏?为什么她听着会有种不舒服的感觉?甚至,连在脑海中默念都压抑难平。
楚婳听得一头雾水,碧洛讲得好像与生辰没什么关系吧?转念一想,管她说什么,寺里的和尚也经常说些令人费解的禅语,她只要知道碧洛是来为她庆生的就好。她雍容地笑了:“我迫不及待想欣赏大祭司的琴音了,大祭司请吧。”
侍女已在中央摆好琴架和雕花木凳,碧洛优雅落座,亮白纤细的十指缓缓拂过琴弦,美妙的乐章如冷月清辉般霎时笼罩了整个殿堂。
她的曲子很奇特,蕴含着蓬勃的生机,众人仿佛化身为雨,落入潺潺小溪,感知清凉柔顺之美,尔后随小溪奔流入海,在浪花上翻转起舞,享受无与伦比的癫狂,这一路的酣畅淋漓令人陶醉令人兴奋,不少人已面露红光,欣喜若狂。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碧洛单指勾住顶端的琴弦,凝神聚气,奋力一拉,一声刺耳的鸣啸像箭矢驰出,众人如梦初醒,仿遭雷击,但她迅速补了一声柔美到酥骨的颤音,顿时百刚化为绕指柔,众人再次沉醉其间。
只有桑玥,肝胆俱震,心如刀绞!她急忙用帕子捂住唇,生生将一口涌上喉头的鲜血吞了下去!
“望尘世,归故里,莫贪莫痴莫怨莫恨,凡生灵必有皈依,不容错踏。”碧洛一句念至末尾,又是一声刺耳的鸣啸,这回,那鸣啸仿佛长了眼睛似的,专攻桑玥一人。
桑玥身子一颤,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一方锦帕。幸而所有人都被碧洛的琴声吸去了神识,即便韩玉和桑飞燕也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她环视四周,发现只有自己出现了不适。
怎么会这样?
碧洛冷冷地扫了桑玥一眼,加重了音量:“望尘世,归故里,莫贪莫痴莫怨莫恨,凡生灵必有皈依,不容错踏。”
凡生灵必有皈依,不容错踏,桑玥默念着最后一句话,脑海中灵光乍现:碧洛知道她重生之事了?看来,关于碧洛的各种言论并非谣传,她的的确确有异于常人之处。
碧洛的第三次勾弦已蓄势待发,这一次,定让桑玥魂归故里!
桑玥总算明白自己因何出现不适了,她没有生病,她是中了碧洛的巫术!巫术分为白巫术和黑巫术两种,前者用于救人,后者用于杀人。从前她偶听人提起,并未真的相信过,而今亲生经历,方知世间当真有如此逆天之术。
可碧洛为什么要杀她?她从地狱爬上人间又碍着碧洛什么了?难道是慕容歆?
思绪还在飞舞,桑玥的胸膛却开始渐渐胀痛,仿佛有团诡异的气正在撑开她的身体……
“嘭!”
骤然炸裂!
巨大的声响令所有人意识回笼,循声望去,只见碧洛侧躺在地,捂住心口,痛苦难耐。
碧洛即刻内视,关键时刻被打断,蓄势待发的内力反噬了她的身体,如今体内的筋脉已断裂一半!
“什么乱七八糟的曲子?本公子听得耳朵疼!”慕容拓双手负于身后,抬起右脚晃了两下,尔后款步而入。他精神奕奕、丰神俊朗,眉宇间自称一派桀骜冰冷,加之他越发成熟内敛的气质,众位千金小姐们看得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碧洛受伤后,桑玥浑身一轻,头脑顿时轻松了许多。她吁了口气,将匕首悄悄放回宽袖。幸亏慕容拓来得及时,否则她为了保命,一定会将刀子戳入碧洛的胸膛,届时,她非得背个谋害圣教大祭司的罪名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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