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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绿宜说温轻轻长得像怀姝皇后,她一点都不奇怪。

裴凝知道,因此利用过她去勾引太子。。

西阳乐府的乐人们知道。西阳乐府是怀姝皇后所建,她的画像就挂在正殿强壁。

太子知道。温泉山庄,太子曾酒醉望着她喊:“阿姝。”

“画像?在哪里呀,能带我看看么。”

温轻轻的眼眸微微弯起像一抹弦月,淌着清亮的星泽。

李绿宜略带歉意的笑笑:“只是偶尔见过一次。先皇后的画像怎是能轻而易见的,只是本座偶然有次幸进宫祀法,才见到的。”

温轻轻恍然道:“原是如此。”

李绿宜道:“先皇后天姿玉貌,能与她长得像,是姑娘的福气。”

温轻轻低下眸子抿了口茶,似是不经意道:“先皇后红颜薄命,芳年早逝,也不像是有福气之人……”

李绿宜脸色变了变:“此话不能这么讲……先皇后是极善之人,定是天女下凡,降恩福泽天启,完成使命便回归九天了。”

温轻轻想,什么都能让她给圆回来。

日照西窗,云霞漫天。

温轻轻与凌妈妈守在桌案前攥抄了几篇超度亡魂的经文,大约抄了有半个时辰。

温轻轻闻着香火,攥抄着经文,伴着钟鸣尔尔,倒是觉得觉得心静不少,心想,她能替原主做的,也就是这些事儿了。

凌妈妈看了一眼温轻轻笔下经文,忍不住道:“轻轻,你的字为何这么......潦草,你爹爹原来好歹是个县令。”

温轻轻看着自己粗细不一,宛若虫爬的蹩脚墨字,尴尬道:“我不爱写字,我爹爹也不管我。哎呀,妈妈,字不重要,心意最重要……”

这笔她总是用不顺手。她想,幸好古代不用写作业,不然抄的时候不得急死。

李绿宜的目光掠过温轻轻的字几眼,眸中不禁闪过一丝诧异,心想,这小女子看打扮摸样,本以为是个世家小姐。虽说举止多有些随性,却也不至于写成这般摸样。

方才她叫她妈妈,妈妈......李绿宜这才摸透了她俩的身份。

李绿宜知道这类女子的钱也不难赚,看凌妈妈的派头,定然不是普通勾栏瓦舍的老鸨。

思量片刻,起身,从一边的柜匣中掏出一对水红色的玉镯。玉镯细溜溜的一圈,质地莹润细腻,透光明亮。

李绿宜道:“此镯子是诱伽神殿供奉过的,可以招桃花,招正缘,亦或,贵人。”

李绿宜将镯子欲要递给温轻轻,温轻轻摆摆手,婉拒道:“仙女,不必了。我不需要招桃花,避之不及。”

凌妈妈假意瞪了温轻轻一眼,接过镯子,乐兮兮道:“仙子,她用不着,她的贵人都是上杆子送的。我拿着给别人。”

李绿宜笑笑:“嗯。贵人用过若觉得灵,再来寻本座。”

见天□□晚,凌妈妈也要启程打道回府了。对于她来说,今日收获颇多。

刚出殿门,迎面侧着过来一队人马,拥簇着一座华贵轿辇。

李绿宜挡在凌妈妈与温轻轻身前,神色紧张,示意她们让路,悄悄嘱咐一句:“宫里的贵人,切莫冲撞了。”

轿辇洋洋洒洒经过,前前后后跟着许多名侍女、护卫,声势庄重浩大。

温轻轻还在纳闷,这恒庙怎也有皇亲贵胄出没,便忽而隐隐感觉到,似有一道滚烫的视线,从微微掀起窗帘的矫辇中射出。她大胆回望过去,只瞥到一只眼,别的再也看不清。

轿辇没做停留,很快走远,不声不响的绕到了主殿后的内院。

温轻轻并未多想,搀着凌妈妈,出到恒庙口,瞧着眼下的白玉石阶,被夕阳映照成一片金橘灿灿,似通往圣殿的阳光大道一般。

凌妈妈疲乏的厉害,终于妥协:“不如,出些钱搭便车下去吧。”

李绿宜掂量掂量了手袋里的金珠,面色露出几分欣喜。

今日赚的颇多,那对青楼女子虽说命贱,本不配进这神殿,却是替娑枝神供奉了不少香火钱。

“绿宜,今日收获颇多啊。”

偏殿后门掀帘进来一位中年女子,中年女子样貌普通,跟李绿宜,面容有几分慈眉善目之意,她穿着同李绿宜一样的月白莲纹长袍。

李绿宜表情不变,微微笑着,眸光却是冷了下去,她喊了一句:“娘。”

李娥自然顺势的拿过李绿宜手中的钱袋,掂量了掂量,眉梢承喜:“我们家绿宜真是厉害,今天赚了这么多。”

说罢,她从钱袋中抓出了四五颗金珠,作势要塞给李绿宜。

李绿宜面色微微发冷,她没有要接手的意思。

李娥眼神变了变,敛了几分喜气,又从袋中掏出几颗,嘴上说着:“绿宜嫌少呀,哎呀,娘的就是你的,来,拿着。你平日里有吃有住,又是女孩子家家的,花不了多少钱的。”

李绿宜懒得与她辩解,冷淡着脸接过李娥递给她的金珠,道:“谢谢娘。”

李娥将满当当的钱袋妥善收好,道:“贵人娘娘在内殿拜神,我过去伺候着,你且回家吧,顺便,给你父亲带点儿烧酒。”

李绿宜点点头,不语。

——买烧酒。那男人爱喝罗浮春,买完酒,手里这些金珠最后又能剩下多少。

李娥走后,李绿宜看着掌心中屈指可数的金珠,露出一个满是讥讽的笑。

如若方才还有几分伪装,此时她的脸仿佛摘下了一张面具,露出凉若冰霜的内胆。

娑枝神殿的内殿当中,一位白衣锦袍的女子,正跪坐在并蒂莲花的蒲团上,面对着娑枝神的塑像,闭幕诵经。

女子梳着高高的发髻,发髻之上累着繁复的金簪珠玉,显得有些头重脚轻。

她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体态丰腴,气质矜贵,肌肤平整,甚至饱满有光,岁月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痕迹,只在眉眼当中留下淬炼多年的风情韵味。

李娥端着一只银盘缓缓走来,半蹲着行了一礼。

“贵妃娘娘,这是今日灯池之中供奉的全部莲灯。”

徐雁雪缓缓抬起眼帘,回眸望了望李娥,声线抬高几分:“拿来吧。”

徐雁雪重重瞧了随行女官沛若一眼,沛若会意,接过李娥手里的银盘。

沛若半跪着,将盘中整齐码好的莲灯呈现在徐雁雪的跟前。

徐雁雪的目光在银盘中翻看着,这些莲灯均已被熄灭,粉嫩的花瓣尖尖上是漆黑固住的蜡液。

徐雁雪看得极为认真,一一阅过,生怕错漏。

“果真,果真......果真。”

徐雁雪连道了三遍果真。

神色由开始的稳重端庄,渐渐有一些凌乱,眸光之中含了一把沾血的刀,落在那盏刻着“温修远”三个字的莲灯金座上。

温修远。

温府的人都死绝了,怎么还会有温家的人活着,来娑枝神殿祀水祭奠他们.....

她果真猜的没错,温修远养得那孽障没死。

——难怪,偏殿前,李绿宜身后,那女子,长得那么像,那么像她。

绝色难掩,天姿玉骨。

孽障居然活的好好的,没死在那场劫难当中。

徐雁雪金制的指套微微划过那盏刺目的莲灯,指尖微微颤抖,她的眼眶渐渐沁了红,眉头锁了恨。

半响,徐雁雪幽幽道:“李娥。”

李娥卑着腰,恭敬回应:“在。”

徐雁雪的语气掩饰不住的带有一丝焦急:“你把绿宜叫过来。立刻。”

月挂屋檐,夜色无尽。

镜花阁。

温轻轻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裙,梨青的颜色。再搭了一条棠红的披帛。

头发用缀着的白色鲛珠的丝带穿插着,松松垮垮编了两道麻花辫,垂落在胸口两边,显得她年纪尚小,模样娇嫩清浅,像只半熟的幼果,甜美,多汁。

她被秋禾与冬月送到镜花阁的小东门。

此时,小六子刚好在门口为客人牵马。

小六子瞧见她,目光立刻涌现惊喜,热切的与她打着招呼。

“轻轻姐姐!”

秋禾瞪了小六子一眼:“你这小子,眼里只有仙女,你亲姐姐在这儿,看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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