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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毓眉梢一挑,唇角不自觉弯了下,须臾之间,她的手覆上林葳蕤执棋那只手的手背。

猝不及防的温热,吓得林葳蕤差点没甩开她的手,不过很快她便镇静下来,因为洛毓不过是掌腹压着她的手背,拇指与食指圈住林葳蕤的手腕,带着她的手,将黑子落到棋盘上。

“这一子,算本宫让你的。”洛毓状若无事地收回手,云淡风轻道。

说罢,她又似是想到什么,眉头一皱:“看着穿得挺多,怎么手还是这般冷?”

林葳蕤仍在恍惚愣神中,来不及反应她说了些什么,便见洛毓解下身上披风的系带,扔了过来:“穿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四皇女要林葳蕤穿披风,她也不得不穿。

林葳蕤只得低着头应了声是,然后规规矩矩将大氅披上系好。

老实说,的确是暖和了很多,只不过身上穿着四皇女的衣物,裘衣上还带着她惯有的檀香气息,叫林葳蕤浑身不自在,都不敢多动弹。

即便洛毓在棋局上有心放水,林葳蕤学艺不精,到头来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罢了。”洛毓难得没有奚落她,随手将棋子一颗颗拾入棋篓中,见她面色犹有些苍白,“谅你病才刚好,今日就到这里算了,回去好生休息。”

难得她如此通人情,林葳蕤喜出望外:“多谢殿下。”

说着便要起身行礼离去。

谁知她原本是脱了鞋跪在榻上对弈,然而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久了,等到棋局结束,小腿不知不觉间发麻。

是以她刚刚起身到一小半,连自己踩到了衣摆都未曾察觉到,便踉跄着跌倒在棋盘上,慌乱之中,林葳蕤的身子越过棋盘,一并将四皇女压倒在榻上。

原本差不多装好了的棋子落了一地,声如碎玉,黑中有白,白里有黑。

就像林葳蕤黑白分明的眸子,圆而剔透。

洛毓一时看晃了眼,原本他伸手便能将人推开,却迟迟未动,任由她保持这个姿势。

最后还是林葳蕤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低垂着头跪在榻上,一副任人发落的模样:“殿下恕罪。”

“无事。”洛毓的嗓音有几分低哑,似乎暗藏着什么。

“起来吧。”她道,“别动不动就下跪磕头,像是本宫要吃了你一样。”

林葳蕤松了口气:“是。”

像是生怕洛毓要反悔责罚自己一般,她甚至顾不上腿麻,兔子一般溜得飞快。

甚至连身上还披着四皇女的裘衣也未曾察觉。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洛毓双眸微眯,就像是一匹选中了猎物的狼。

太学这次的月考,林葳蕤没来得及赶上,不过董舒倒是一鸣惊人,拿下了第一。

要知道往日,她即便是拼劲全力,也只能在第十名开外。

旁人惊叹不已,林葳蕤倒是见怪不怪。这才是董舒的真实水平,看来上次在荒坟一场,的确是将她的胆量磨练出来了。

只不过代价便是林葳蕤差点摔断了腿,谢韵之连着跪了三天三夜的祠堂,很难说值还不是不值。

当然董舒也并非知恩不报之人,为了回馈社会,作为先富,她积极带动后富,竭尽所能要带着谢韵之一起学。

作为朋友,林葳蕤自然也是义不容辞。

于是在太学,旁的学女便经常能见到这样的画面,要么是在寝庐里,要么是在亭子中,或者是在树下廊前,总能见着这三人凑在一起,以谢韵之为中心,林葳蕤和董舒左青龙右白虎,助学谢韵之这个二百五。

不过谢韵之愿不愿意发挥她自己的主观能动性,这就难说了,毕竟她总有本事在原本学习的时候,找到其他与学业无关的事做。

比如这日,原本是在讨论策论,谢韵之写着写着,竟不知如何将话题说到谢宜之身上:“我那二妹,最近似乎有些不对劲。”

“为何?”

“不为什么。”谢韵之百无聊赖地耸了耸肩,“直觉。”

“嘁。”林葳蕤继续低头看书了,她当还有什么呢,揶揄道,“既然你直觉这般厉害,能否帮我算算明年科举内容?”

“去去去。”谢韵之赶苍蝇般挥了挥手,“术业有专攻,有本事你问先生去,姑奶奶我可不攻这个,谢宜之那厮,一看就不知同谁勾搭上了,往日都是死气沉沉,近来却分外阳光明媚,若说没点猫腻,我才不信呢。”

林葳蕤不解:“你不是讨厌她吗,这么关心别人干什么?”

“谁说我是关心了!”谢韵之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我这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们若是不信,等到晚些时候她从京兆府放衙归家,我们守在路上一探究竟如何?”

林葳蕤眼底写满怀疑:“你别是早就想我们陪你去干这等鬼鬼祟祟之事。”

谢韵之:“去还是不去,你们倒是给句话。”

“去!”林葳蕤和董舒异口同声。

太学里的日子本就无聊,再不给自己找点乐子,恐怕人都要闷得发霉。

京兆府外,正街出去的巷道之中,林葳蕤顺手拍扁在脖子上吸血的蚊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见谢宜之出来?”

“是啊…”董舒跟着嘟囔,“万一她要是今日被公务耽搁,或者早就走了怎么办?”

“嘘——”将脑袋探出墙外窥探的谢韵之将食指竖到唇边,“别出声,她出来了。”

林葳蕤同董舒当即跟着探出头,三个人扒着墙,互相挨挤着,便看见谢宜之从京兆府的朱红色大门中走了出来,便独自一人走在路旁,看样子是要回府。

林葳蕤和董舒没瞧出什么来,谢韵之却言之凿凿道:“看见了没?她连马都没骑,肯定是要去同什么人私会。”

说着,三人又走出巷子,不远不近地跟在谢宜之后方。

傍晚时分,大街上人来人往,临街的铺子吆喝声不绝于耳,如果不是她们存心要暴.露踪迹的话,谢宜之根本就不可能发现身后有人跟着。

林葳蕤甚至还不知何时买了串冰糖葫芦拿在手上,边吃边走。

只是一路跟过来,眼看着快要回到谢府,也没看见旁人出来。

拐进正道旁的宽巷中,再转一个弯,便要到谢府的大门,林葳蕤满是怀疑地对谢韵之道:“你到底行不行啊……”

她话音未落,便注意到巷子中还等着一个人。

是一名身着月白轻纱的男子,他头上戴着斗笠,被面纱遮住身形,见着谢宜之的身影,男子上前:“谢小姐。”

谢宜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嗓音却比平日里温软几分:“鹿公子。”

闻声,男子将面纱掀起,脸上带着璀璨笑意,眸中似有星光闪烁:“谢小姐今日在府衙,过得可还算顺遂?”

即便是躲在角落里,林葳蕤也认出来了那名男子是谁,她瞬间睁大眼,连冰糖葫芦都忘了吃,处于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

“怎么了?”谢韵之用手肘捣了下她,“一脸吃了苍蝇的模样,莫非谢宜之勾搭了你的未婚夫不成?”

林葳蕤点了下头。

谢宜之:“你怎么了?被冰糖葫芦噎住了?”

旋即,她意识到什么:“卧槽,还真是你的未婚夫。”

说罢,谢宜之忙迈出步伐,就好像个来抓奸的正宫一般:“这对奸妇淫夫,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勾搭上了,我要他们好看……”

“别别别。”林葳蕤忙拉住谢韵之,同董舒一起将人架走。

正巧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三人干脆找了家临街的小饭馆,林葳蕤掏银子让小二上一桌好菜,随后上了人少清静的二楼坐着。

林葳蕤糖葫芦吃得有些腻,给自己倒了杯水。

见她头上分明已是绿云笼罩,还如此悠闲自得,谢宜之不由得宽慰:“这男人不守夫道,你也别太难过,大不了解除婚约了事。”

“是啊。”董舒也跟着附和,小心翼翼地看着林葳蕤的脸色,生怕戳痛她一般,“是他有眼无珠,放着林同窗你这般家世人品俱好的女人不要,非得同外人厮混。”

她二人轮番上阵,语重心长,林葳蕤都看得不禁失笑:“我几时在难过了,不过是在替荇之担心,也不知谢宜之是不是一个能托付的人。”

话一说出口,谢韵之与董舒便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林葳蕤是受打击过度,恐怕思绪不清楚。

“他可是你的未婚夫,公然红杏出墙,这你也能忍?”

“这怎么能叫忍?”林葳蕤反问,“人家你情我愿,我又何须当个棒打鸳鸯的恶人,更何况,我对荇之只有手足之情,并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不过是长辈硬凑的一桩娃娃亲,他能找到喜欢的人,我替他高兴还来不及。”

林葳蕤自顾自说着,丝毫不觉得她这番言论,在旁人眼中,看起来是何等伟大。

董舒都差点拍手叫好。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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