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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踏在灰飞上,一贯干净的短靴底上沾染了灰屑。能看见零星的人骨残片,不过也只是残余罢了。
当真是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醉梦楼一事本是气愤,可再气却也没有要将之全军覆没的打算。
都是麟国的将士,流着相同的血液。
犯错的人,他已经杀了。这些人,本不该死。
到底是谁——
垂文君叹息一口,道:“不知发生何时,火势扬起时,没有人逃出。且无一丝一毫的声音,安静的让人察觉不到。这火,也起的蹊跷,水如何也扑不灭,听说不过燃了一炷香的时间,却已将此全部焚毁。而且,是火自己灭的。”
执骨没说话,只是那双黑如子夜的眸子愈发深沉了些。
军统处一夜之间尸骨无存震惊朝野!
皇上气的早朝时破口大骂,将自己最珍爱的九天麋鹿壶都给摔的粉碎。
当场令喝垂文君回京,关押执骨!
一时之间,长矛相对,天翻地覆。
京中来人那天,长久未曾动怒的垂文君失手了结了卜公公随身的仆从。
“卜公公亲自从京中来,倒是有心了。”垂文君冷笑而对,眼神入锥般盯着他。
卜公公笑着摇头:“到不需要多费心,一路快马加鞭,也是皇上亲谕,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不尽心怎么好。”
“还问执骨在何处?老奴这就带人走了。”
“呵呵。将军身体有些不舒服,还在里头休息,公公舟车劳顿,不如,也休息个几日再行?”
“诶,那怎么成。皇上还等着奴才复谕呢,奴才辛苦也是值得的。”
哈哈笑了两声,卜公公往房中走去。
纵使垂文君想阻拦,也有心无力。
那日军统处出事,垂文君当下就吩咐好了一切,叫执骨离开。
这摆明是冲着他来的,皇上从没将脑子使正确过,这要是被吹个什么耳边风,莫说职位,就是这项上人头都难保。但将一切准备好,却没想到执骨自己不愿走!
他饮了一口酒,只道:“非我过错,为何要逃?”
“骨头!”垂文君急了:“皇上是什么人你我不知?这些年错杀多少良臣忠将你可是不记得了?”
“哼。”执骨坐的笔直:“我执骨行的正坐得端,跑,就是承认了。而非我错,不认!”
“你这木鱼脑袋!”气的垂文君不知说什么好了,“从小就是这样,认定的死理怎么也转不过弯。现在老将军不在京中,你回去谁还能护着你?又因你年纪轻军功赫赫,那些老不死的朝臣早就对你妒忌多年,皇上此时定气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你这不是往狼窝里跳?!”
执骨没有说话。
他听见了垂文君话里的“老将军”。
是啊,爷爷还在战火燎原的地方浴血奋战。
他捏紧拳头,道:“我必须得在你这被亲手抓住,否则,会殃及到你。沿途我会逃走,到时与你联系。”
“你要去哪儿?”垂文君问。
“麟北。”
“麟北?”那正是战火纷乱的地带,垂文君道:“你要去找老将军?”
“我有预感,此事没那么简单,你说的对,若是在京中,我必自身难保。”
“也好,你去寻老将军,这里头的事交给我,我定彻查还你清白。”
“嗯。”执骨替他斟了杯酒,道:“那死去的千万将士,记得都立上碑。”
“也替我,点上香火,烧个香。”
“嗯。”
此时,卜公公带着执骨离开,将他附上枷锁,带好锁链。
韩栈衣也一同回京,只是他的身份特殊,是无邪的质子,虽前段时间被执骨带回将军府,皇上装模作样,但毕竟还是邻国送来的人,不得以罪臣相待。
身上的玉佩饰物都被取了下来,脱下黑衣,只着里衣。
总是如此,将军仍昂首挺胸,潇洒阔步而去。
或许是为了体谅,执骨并未坐囚车,而是个普普通通的马车。关他一人,空间恰好。
垂文君给他打了个眼色,执骨收到。马车布帘缓缓放下,这戏剧一般的幕布遮掩。
黄昏近色,一日的阳光步入尘埃。
踏着西去的余晖,一行人离开绮州。
至此,那位京中传说的将军,告别了白日,迎来黑夜。黎明初晓时,也不如夜幕降临美的惊心。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那日与夜的交辉,迸发在地平线上。
马车中一片黑暗。
执骨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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