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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敢闯王府禁地?”他的声音冷的没有半点温度。

徐婉听出来是顾晏的声音心都凉了半截,低着头不敢回话。

顾晏本也没想过要让她回话,问出那句话时这个人于他而言和死人无异。他上前一步抬手掐上徐婉的脖子,手中所触的脖颈柔美,白玉般的颜色在夜色中很是勾人,顾晏却是无动于衷。

徐婉感受到喉咙发紧,呜咽不清的说话:“我是府上侍妾,误入此地。”因为被扼住喉咙这句话说得很是不清楚,顾晏却听出了她说的什么。

“入府时不知道吗?此处是禁地,擅闯者死。”顾晏话音未落便加重了手上力道。

这时徐婉才真切的感受到他是想要她的命的。此刻她不是他十四岁时拿性命去赌救下的姑娘,亦不是与他结发十载的妻子,更不是那个有底气与他顶撞的郡主,徐婉自重生后第一次清醒的认识到自己身份的变化。

她只是他眼中一只随手可杀的蝼蚁。

徐婉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挣扎,她攥着顾晏的手腕拼命摇着头,发簪落地青丝尽散,这一刻她以为自己阴差阳错得来的新生命又要结束了。

顾晏低头看她,月色下红衣雪肤的女子眼眶含泪溢满悲伤惊恐,有一瞬间他仿佛看到面前女子的脸和记忆里的徐婉重合。一摸一样的桃花眼,看向他的眼睛里满是悲伤,眼尾处水光潋滟,就连挣扎含泪的样子都像极了她。手上捏着的这条性命让他想起死去的妻子,也唤起了他为数不多的怜悯。

顾晏闭了闭眼收了手上的力,把徐婉扔到地上冷淡的说了句:“滚。”

徐婉脱力倒在地上咳嗽不止,爬起来在心里一边骂顾晏混蛋一边往与顾晏相反的方向跑。一直到回了自己房间还是心惊胆颤,她点了灯坐在梳妆镜前,脖子上被顾晏掐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淤青。徐婉拿了药酒擦拭伤痕,暗骂顾晏可真是个疯子。

其实在顾晏想要掐死她的那刻,她差点说穿身份,好在没有。顾晏可不信怪力乱神之事,她若敢说自己是徐婉,只怕他更会认定自己居心不良。

徐婉脖颈疼的睡不着,睁眼看着窗前月光到天亮,这一晚主院书房里的顾晏也是整夜难眠。

书房的暗室燃着灯,顾晏在灯下拿着幅画,画卷打开着,那画中人是十五岁那年的徐婉。笑容耀眼嫁衣如火,是她初嫁他时的模样。

顾晏记忆中的徐婉,是个极爱着红裙的小姑娘。也只有那般明艳夺目的颜色才配的上她。今日撞见的女子也是一身红衣,让他想起了徐婉。

“婉婉,我快记不清你有多久没来我梦里了。”顾晏盯着徐婉的画像呢喃。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梦见她,他想梦见她又怕极了清醒后的凄凉,可若是无梦的话,天人永隔到哪里能见她呢。

前些年顾晏有时会梦到她的死,梦里她被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夺去生命,他眼睁睁地看着却无力挽回。少有能入睡的夜晚却是整夜梦魇缠身,他不是神,整夜噩梦折腾的他应付朝野内外精疲力尽,后来只能靠着御医配的清心散安眠。

之后的那些年偶尔梦见徐婉虽不是噩梦,醒后也倍觉孤寂,梦里的生动与醒来的孤独反衬,更让顾晏难以忍受,久而久之顾晏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想不想梦见她。

清心散久用成瘾,到如今不得不断,自从断了药顾晏只有在这满室徐婉画像的暗室偶尔才能安眠,这满室画像是他漫漫余生里仅有的慰藉。

镇国公世子顾晏书画双绝,徐婉少年时曾邀他为自己画像,顾晏不应,便是后来偷偷画了她也不曾让她知晓。她死后,顾晏再也不曾动过画笔,曾经为她画过的画像悉数封于暗室,不见天日只见他。

从前,他想过把她藏起来不见人不见光让她的生活只有自己,却终究不舍得他守了那么多年的姑娘折了翅膀。那些藏在骨子里的偏执卑劣他怎么敢让她知晓,那些阴暗的念头他又怎么忍心让她受着,顾晏想要他拼命救下的姑娘一生顺遂平安终老,可这人间险恶,他没能护住她。

顾晏收了画卷走到供奉的地方掏出随身的手帕擦拭了徐婉牌位上落的香灰,“若人间真有鬼神,你可否回来看我一眼?”

“本来不想给你立碑的,怕你黄泉路上走得太快,我追不上。可不立又怕你既登不得碧落又入不了黄泉,只能游荡人间受苦受难。”先帝曾将徐婉下葬于顾家祖坟,顾晏回京后本该以夫君的身份立碑供奉,可他没有。

当年顾晏与徐婉不和之事满京城人尽皆知,街口巷议无非是说他薄情冷血结发妻子死后碑都不肯立。直到四年前他攻入京城才为妻子立了墓碑,且放了话说此生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入顾家宗祠,有人说摄政王沽名钓誉卖弄深情,少有人知这位大齐最是铁血的将军七年前只是怯于面对。

顾晏半生桀骜狠厉,只一个徐婉是心头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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