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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的那场大雨成为江宁心底的沉疴痼疾,药石无医。只要她睡着只要她静下来,这段要命的回忆便在她颅内自动播放,一遍又一遍循环。
她在雨中站了许久,宋景已经离开了。其他的学生朝她投来看戏般的眼神,恶意的戏谑回荡在她耳畔。
继而她被拉扯被推攘,她摔倒在地上,那柄送给宋景的雨伞尖端插进了她后腰。没人看见,她们用一副大仇得报的爽快模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宁,“没了宋景,你什么都不是。”
怎么就什么都不是了呢,江宁想,她是人啊,她也会痛啊。
“向宋景告状呗。”
有人拨通了宋景的电话,置在江宁的耳畔。
“谁。”是宋景的声音。
江宁艰难地张了张嘴:“宋景,我……”
“嘟嘟嘟——”
再醒来,是在医院。江母哭着抓着江宁的手:“宁宁,妈妈错了,妈妈不该让你提前接触上流社会。”
江父在一旁沉默着抽烟,再怎么说也是老板,脸上全是淤青。
江宁动了动手指:“爸?”
江母伏在病床前痛哭:“你爸不知道你和宋景吵架了,他想找宋景问问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江宁闭上眼:“宋景做的?”
江母说:“宋景不见你爸,你爸就去找了宋林立,他知道你爸有引进研发液晶屏的想法,就威胁你爸放弃。你爸本来就憋火,他……”
江父训斥:“你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江母哭道:“怎么不能说了,宋林立怎么打压盛宁的,他几乎把盛宁逼上了绝路!你要是早点告诉宁宁,宁宁怎么会……”
“妈。”江宁睁开眼:“我累了,让我休息吧。”
尔后她就看着医院的窗,她发现她丧失了睡眠功能。那些安眠助眠的药一把把吃进嘴里,她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她想拿着一把刀把所有人全都砍死,她想拿着石头把所有人的脑浆都砸出来。她控制不住伤害自己以及伤害身边的人,这一刻江宁知道,她疯了。
谁在她身边,谁就会被她伤害。
她不想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她控制不住自己。
江宁总是在注射了镇定剂后看着头顶三尺,她听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所以她无声呐喊,神明啊,救就我,我不想疯。
终究,像宋景抛弃她那般,神明抛弃了她。
江宁在一次清醒的时候说:“我没有救了。”
“有的有的。”江母泣不成声:“我找到国外的心理专家,宁宁,妈妈陪你去美国。”
在美国第一年,她被关在一个房间里。
没完没了的电击、没完没了的心理辅导、没完没了的生命。
直到,医生问她:“你不想让坏人们得到报应吗?”
江宁说:“想。”
医生微笑劝说:“那你就要配合治疗。”
今夜,江宁捧腹疯狂大笑,她看着宋景捏碎了玻璃杯。她看见宋景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肩膀被他沉沉地按了下去,白皙的肩膀立即沾了粘腻恶心的宋景的鲜血。
宋景看着她,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的几个字:“江宁!”
江宁笑意不减,风轻云淡地回应:“宋景,我在呢,怎么了?”
她看见宋景眼底翻涌的情绪,像层层叠叠的滚滚乌云,应该再不久就会下起暴雨,就像七年前的那场雨。
宋景收紧手中力度,他抓着江宁的肩胛骨。
江宁丝毫不在意肩膀传来的疼痛,她停止了笑,顷刻间面上的情绪尽数收敛得一滴也不剩:“宋景,你喜欢我。”
宋景瞳孔猛地一缩,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又多了几分,他仿佛要把江宁捏碎,在听到骨头传来的‘咯咯’声后,触电般赶紧松开了手。
江宁侧目看了看肩膀的血迹和勒痕,她漫不经心地抽过几张纸擦拭肩上的血迹:“本来还想多陪你玩玩的,为什么?”她把纸丢在一边,赫然抬眸对上宋景慌张的视线:“为什么连这点情绪都藏不好?”
宋景垂在大腿的手在江宁这句话说完时,微不可查地蜷了蜷,慌乱也在此刻沉淀下来。明明是她让他倾家荡产,她却反过头埋怨。
几口浊气呼吸间,宋景想明白了。江宁在报复,报复他不慎泄漏了让她作呕的感情。所以江宁用‘第三件事’让宋景主动陈述,她早就等着在最后给他迎面一击,亦是告诉宋景,他们两个人之间隔着的不止是距离还有一桩桩一件件不断累积的仇恨,但唯独不该有喜欢。
宋景首次用看陌生人般的视线看向江宁,他此时才反应过来,不是江宁变了,兴许是他从来没有了解过她。
“江宁。”宋景克制隐忍着,这回他不是克制内心那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他在克制着自己不在暴怒的情绪里伤害到江宁,控制这一点,别的地方再无暇顾及:“你知道的,那15%的股权是我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这个秘密我只对你一个人讲过!你知道它对我的含义!”
“嗯哼。”江宁不以为然:“所以呢?是我逼你卖掉的吗?”
她微哂,眉眼间都是嘲弄:“怎么跟宋林立一个模样,是,是我给了宋林立两个方案,但我可没让他违规操作。松立土崩瓦解不怪等离子屏,更不能怪FED技术,怪在你爸贪心不足蛇吞象。松立,嗤——”
宋景霎时跟泄了气的皮球般,浑身的怒意与难以置信还有那由难过、委屈、背叛、欺骗种种负面情绪糅杂的东西都消失了。他就站在江宁身前几步开外的地方,将江宁看了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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