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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中的疑问太明显,只一眼,谢景辞便明白。

他别过眼去:“失踪了一夜,府里该着急了,我们要快些回去。”

谢景辞看起来太过坦然,坦然的让温宁一度觉得自己的羞赧有些不合时宜。

衣带束的太紧,脸色一热便有些出汗,她稍稍松开一些,岔开话题:“这里荒山野岭,道路湮灭,该如何回去?”

“山腰有座佛寺。”谢景辞凝望着那对面的半坡道。

顺着他的视线,温宁极目远眺,果然在绿树掩映中发现一抹灰瓦,隐约还能瞧见从山脚蜿蜒而上的青石长阶。

“都说深山藏古寺,没想到这里也有一座。”温宁有些诧然,随即又想到,“你是如何知晓的?”

他执掌刑狱,手上沾了不少血,不像是会拜佛的人。

谢景辞凝眸,许久才出声:“有所求。”

有所求,他有什么可求的呢?长公主为母,首辅为父,出身高贵,仕途坦荡。

然而离了那红尘俗世,此刻,他的背影看起来却有一丝落寞,温宁便也没再问下去。

上山的路并不容易,那庙宇看着不远,但走起来极累。

石阶陡峭,两侧遍布着荆棘和灌丛,时不时的伸出枝丫勾住飘逸的衣摆。

谢景辞在前面开路,温宁牵着他的衣袖,勉强走到了半坡。

山间云雾缭绕,温宁昨日赴会穿的是红纻丝绣鞋,柔软轻薄,只适合走坦途,一旦到了这青苔遍布的石阶上,踩到了石子尚可以忍受,但一踩上青苔,便胆战心惊。

谢景辞刚开始牵着她,走到陡峭之处便半扶半抱着,后来,当看到温宁被磨得通红的嫩白脚尖,他忽然驻足,俯下了身。

温宁看着他伸出的手臂,眼眸微垂,本来走的就慢,再推拒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到,最后抿了抿唇,双手只得攀上他的颈。

她身形纤细,谢景辞两只手臂便把她抱得稳稳当当。

一路寂静,只有山间的风柔柔地吹,她的发丝偶尔轻轻拂过他的面。

待及山门之处,远远地看见有身着青衣的小和尚在扫落叶,谢景辞便将她放到了青石上。

“能走吗?”

他褪下了温宁磨得半损的绣鞋,入眼,莹白的脚掌红的快要滴血。

“可以的。”温宁低声回道,脚心微蜷,偏着头避开他的注视。

忽听得“刺啦”一声,温宁看过去,发现谢景辞撕下了一块他的里衣,紧接着,那柔软的棉布便缠绕到了她脚上。

垫了两圈,再踩上去便松软了许多。

“谢谢。”温宁扯了扯衣摆,不太好意思。

“嗯。”

谢景辞垂着头,并没松手,骨节分明的手抬起她脚尖,替她穿上了红绣鞋。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山门,一踏进去,一个洒扫的小沙弥便一脸仁善地迎过来。

“二位施主也是昨日端阳落水被冲过来的?”

“‘也’字作何解?”温宁有些疑惑。

小沙弥解释道:“昨晚师兄们下山捡到了不少落水的人,一问才知是龙舟出了事,他们如今正在庙里养着。”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么多落水的人里,昨日只有他们二人在那山谷,只因其他的都被带走了。

说话间,一个披着袈裟的人走了过来。

“许久不见,施主安好?”

这话明显是在向故人打招呼,可温宁并不认识这位白眉主持,那这故人指的便只有谢景辞了。

果然,她一回头,便见谢景辞还了一礼:“尚可,多谢挂念。”

“女施主看起来气色颇好,身体如何?”住持点点头,又看向她。

温宁不明白这位住持为何突然问她,但出于礼节还是回了一句。

“一切安好。”

“老衲看来也是。”住持欣慰地笑了笑,“那二位便暂且歇着吧,庙里已经派人下山通知官府,不久便会有人来接。”

谢景辞微微颔首,便领着温宁进了后院。

待看到两人一前一后,刻意疏离的背影,住持的笑容又变得有些迟缓。

一旁的小沙弥看到谢景辞进门的背影,忽然有一种熟悉感:“这位公子,是给庙里捐了千两供灯的那位大香客吗?”

住持似笑似叹,点了点头。

“那这位公子身边的这位就是他祈愿的夫人吗?”小沙弥有些困惑。“可她看上去好好的,不像是有病啊。”

“有些病不在外。”住持捻着佛珠道,“在心。”

“在心?”小沙弥年岁尚小,有些摸不着头脑,远远地注视那美的不像话的姑娘沉思着。

后院住了不少落水的人,温宁一进门,便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国公府的文容和护国将军府的何凝。只是她与谢景辞是从前院进来的,这大清早的,两个人只以为他们昨夜是歇在前院了,倒也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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