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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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紧闭的门前，突然失去了进屋的勇气。此刻我是真的害怕面对父母的神情，即便是没有望见，我也能猜出他们该是多么的哀伤和痛楚。

“怎么不进去了？”陪同我一起回来的警察说道。

“我想我还是不要进去好了，走吧。”我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去，这时门开了。

“怎么，这才一个晚上就不认识这个家了？”说话的是站在门口的父亲，他的脸上竟然还有笑容，这让我十分惊讶，我甚至怀疑面前的这个人还是不是我的父亲了。记得在小时候，我哪怕是去人家田地里摘了一个西瓜，回来都要被他拉到墙角罚站半天。

“爸。”我侧着头喊了他一句，因为我不敢正视父亲的眼睛。一个人可以很好的伪装自己的表情，但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情感却难以控制。

“进来吧，站在外面也怪热的。”父亲在我进屋后又对两位警察喊道：“两位警察同志，你们也快进来吧。别看这立秋了，但秋老虎厉害着呢。”

“不了，你们自家的事我们就不进去了。我俩就在门外等着。”

“哦……那行，那……”

“您有什么问题不妨直说。”警察见我父亲迟疑的模样，也大概知道父亲他想说什么。

“嘿嘿，就是我这儿子是不是待会还要跟你们回去啊？”父亲有些为难的模样，那是一个爸爸对儿子的关心和担忧。

“是的，不过您不用太担心。你儿子现在属于警方控制，在法院没有下达任何有关文件之前，他都不能随意走动。当然我们会有人安排他生活的。”

“哦，那让你们费心了。”父亲说完便关门走进了屋子。刚好我转头望向他，依旧是那平静带有微笑的脸庞，只是眼神中分明有着难以掩饰的忧伤，或许还夹杂着绝望。

“坐吧，儿子。干站着不累吗？在里面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父亲继续说道。

“我……”我手足无措的站立在原地，然后傻傻的说道：“我不累，还好，嘿嘿！”

“孩子他妈！把饭菜都端上来吧，今天难得有空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我得跟儿子喝两杯！”父亲没有理会我，而是冲着母亲喊道。

母亲从厨房将已烧好的饭菜端到了饭桌上，然后替我拿出凳子示意我坐下。

“妈你也坐下来吃吧。”我见她又往厨房走去，便小声喊道。

“你和你爸先吃，还有一个菜，烧好就过来！”母亲望着我笑了笑说道。

我有些不安的拿起筷子，感觉这是父母为我送行，他们或许已经知道了我接下来的生活将是怎样。他们定是悲伤难过的，只是不想将这种痛苦强加在我的身上罢了。

父亲为我倒了浅浅一小杯酒，然后端起自己满满的一杯酒对我说道：“儿子，爸爸这杯酒是敬你的。”他说完便一饮而尽。我却端着半杯酒呆呆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喝呀！傻望着我干嘛？”

“我……我不会喝酒。”

“是呀！我儿子长这么大貌似还不会喝酒，不过男人以后在外面不会喝酒是不行的呀！来，现在啥也不想，捏着鼻子闭上眼睛，一口喝下去就好了！”父亲边说边捏着自己的鼻子给我做示范。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爸爸为了哄我开心而趴在地上学大老虎的模样。

我也没再迟疑，学着父亲的样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除了喉咙火辣辣的难受，也不曾感到其它的不适。

“好！不愧是我的儿子！来，吃菜！”父亲笑着将一块红烧肉夹进我的碗里继续说道：“这是你妈妈烧的，我们知道你喜欢吃红烧肉，还有这个龙虾，都是今天早上你妈妈从菜市场上买的。你趁热吃，顺便检验下你妈妈的手艺有没有下降。嘿嘿！”父亲说完傻傻一笑，也将一旁的我逗乐了。

在这样一个炎热的中午，太阳当空而挂。大街上空无一人，就连猫狗都躲到了阴凉处去小憩了。屋外一片安静，而屋内却是欢声笑语，我跟父亲还有妈妈如往常一样坐在桌旁。我们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起曾经的时光。很多关于我小时候的事情早已记不清了，但父母却记得清楚，在他们看来，那些事情就好似昨天发生的一样。而至于真正在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们却只字不提。

不提不代表就没有发生过，就像这顿午餐无论再怎么美好，但总要结束。而我，终将是要接受法律的惩罚，承受牢狱的磨难。或许只是一年，也有可能是两年，但不管怎样，我还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