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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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村子?的民风,对于这个村子?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儿子?遗弃父亲，以至于父亲死亡,这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遭到大伙批判的。

即使曲队长嘴再硬,脸皮再厚,再死不承认,都不会有人相?信老曲头的死跟他无关。

几乎村里所有人都已经认定，老曲头是曲队长害死的。

林凤纲被奶奶拉回到家里，神情?并不害怕。

不就是看?了?个死人吗？没什?么大不了?！

林老太见状,松了?一口气。她只是一个没注意,乖孙就出去瞧热闹，看?到了?老曲头的死状。

“乖乖的,待会儿你舅爷爷要来看?你了?。”

林老太摸着林凤纲的脑袋,眼底一片温柔。

“舅爷爷？”

林凤纲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派好奇的小模样,天?真地询问。

林老太点头，有些?怀念，有些?期待,“对，你舅爷爷。他会喜欢你的。”

凤纲跟她那惊才绝艳的哥哥极像，想来表哥是会喜欢他的。

舅爷爷没让林凤纲等太久,中午就到了?。

“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苍老激动的声?音，传入林凤纲耳朵里。

正在自留地里看?小蚂蚁的林凤纲抬起头，看?到了?说话的人。

那是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他的五官和?奶奶有些?相?似。他梳得?整齐的头发，看?着有些?眼熟。他没有褶皱的衣服,给他一种亲切感?。

“舅爷爷？”

林凤纲叫道。他可以肯定，这就是奶奶的表哥，他们今天?要等的客人。那讲究的做派，和?奶奶简直一模一样！

魏陵眼睛濡湿，看?到这小娃娃的第一眼，他就知道是表妹的孙子?。他长得?太像世安了?。

林世安，是他那个惊才绝艳的表弟。

“我是你舅爷爷。”魏陵说道，“小孙孙，告诉我，你的名字。”

小孙孙？

林凤纲：……

果然?，不愧是表兄妹，这称呼，竟然?一模一样！

“凤纲，我叫林凤纲。”

魏陵更加震惊，不仅相?貌，就连小孙孙这小大人的模样，跟表弟也极为相?似。

凤纲、世安，都是《神仙传》里的神仙人物，让人一听，就知道他们有血缘关系。

（其实，并不……）

“过来，带我去找你奶奶。”

魏陵声?音中带着颤抖，但脸上却含笑。

当初他只不过是无意间路过桐乡，没想到，竟然?在桐乡饭店吃到了?魏家的“金枝玉叶”。这道菜的做法以及所用调料，都是魏家特?有的标志。他虽然?只是旁系，于厨艺上没有半点天?赋，但从小就尝的味道，是忘不掉的。

他顺藤摸瓜，终于找到了?表妹。

林凤纲牵着他，走进了?林家。

林家今天?是难得?全家都在。

林老太的打扮较以往更为细致几分，她坐在堂屋，有些?忐忑。一别将近四十多年，他们表兄妹都老了?，再见面，也不知是否还能认出彼此?。

林老头也紧张，他和?小姐严格来说，是私定终身。这次见念之，可以说是他的第一次“丑媳妇见公婆”。

林老大、林老二在这一天?，并不闲，但一大早就被爹告知家中有客，让他们不要出门?。

卢哑巴和?大伯娘看?着彼此?，颇为好奇。公公和?婆婆的氛围不一样，怎么说呢，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堂屋里最轻松的，当属林菲菲和?林天?印。

林菲菲单纯地开心。这可是奶奶的表哥，她的舅爷爷，她非常期待。

林天?印则懵懵懂懂，端坐椅子?上，想着昨天?奶奶教的那道菜。

当林凤纲带着舅爷爷进入堂屋的时候，林老太立刻控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她快步走向魏陵，却又在离他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表哥，你老了?。”

林老太的声?音哽咽，似有无尽的思念，又似有太多的委屈。

魏陵也忍不住呜咽，但笑道：“你也老了?。”

多少年了?，他们都以为自己再无旧亲。不曾想，却还有个沧海遗粟。

这对表兄妹定定地看?着彼此?，但似乎又穿过彼此?，看?到了?旧日的繁华。幼年时，金银堆里胭脂冢中长大，那是他们最辉煌，也是他们梦了?一辈子?的过去。

“念之。”

林老头的叫唤，打断了?这对表兄妹的“执手凝看?泪眼”。

正如林凤纲所猜的那样，念之是魏陵的字。

“小林副官？”

魏陵回过神来，看?到林老头，有些?惊讶，但这抹惊讶很快就消失了?。也对，按照当年那情?况，能冒死把表妹救出来，也只有小林副官了?。

小林副官？！

表舅舅这个称呼，让林家人的心都狠狠地跳了?一下。

以往再多的猜测，再好奇的猜测，在这一刻，都成了?真。

林老二和?卢哑巴惊恐地看?了?彼此?一眼。

他们猜对了?。父亲和?母亲身份果真不一般！

幸好，幸好现在大伙革命的热情?如同快燃烧殆尽的火堆。

华国不再像以前那样狠抓思想，不再是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猫。思想层面的放松，使得?不少下放到农村，住进牛棚的知识分子?、劳改人士，纷纷得?到正名，回到了?城里。

“这两个应该就是我的侄子?吧？”

魏陵问道。他在来林溪村之前，就询问过钟大厨表妹目前的基本情?况，也知道了?表妹生了?两儿两女。

“对，大的叫正延，小的叫正善。还有两个女儿，叫林娟、林桐，都嫁人了?。”

林老太睫毛上还带着水珠，但神情?已经恢复正常，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但语调淡漠不关心。

林菲菲期待地看?着奶奶，等奶奶向舅爷爷介绍她。

林老太扬眉，依旧淡淡地说道：“那是大孙女菲菲，二孙子?天?印。至于大孙子?天?桂和?二孙女芝芝，都去京城念大学了?。对了?，小孙孙叫凤纲。”

魏陵对她的态度也不在意，他这个表妹自幼被表弟捧在手心，娇宠惯了?，能结婚，还生了?四个孩子?，已经超乎他的预料了?。至于对她这些?子?女的感?情?，却是不能强求的。

不过，这名字，起得?大雅大俗，也不算出格。

他心里轻叹了?一声?，若没有这些?磨难，表妹定是不会如此?接地气……看?乖孙孙凤纲的名字，就知道了?，表妹的作风应该是充满了?幻想和?天?马行?空的。

林凤纲听着舅爷爷慈祥地跟爸爸和?大伯说话。他们说地里的庄稼，说今年的收成，说果树的种植方法，还说果园子?的打理……

他这个舅爷爷，知识渊博，似乎什?么都知道些?，很是不一般！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别在这碍手碍脚！”

林老太冷冷地瞪了?两个霸占她表哥的儿子?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林老大和?林老二无奈，只好起身离开。

他们又一次被母亲给嫌弃了?！

等“闲杂人等”都出去后，林凤纲看?着屋内只剩下爷爷奶奶和?舅爷爷，也想离开。但却被林奶奶给拉住了?。

“表哥，你看?凤纲是不是跟我哥很像？”

她有些?炫耀地看?着魏陵。

魏陵点头，“像！”

“我告诉你”，林老太得?到表哥的认同，来了?劲，“凤纲他可聪明了?！你不知道，当初村里那帮老学生要考大学的时候，他被他爸塞进教室，说要提前熏陶熏陶。可没想到，那些?十多二十，甚至三?十岁的人，都比不上凤纲。他们不会的题目，还是凤纲偷偷帮他们解答出来的！我看?他那偷偷摸摸把答案放在讲台的小模样，都快笑死了?！”

林老太炫耀起孙子?来，那可是不要太得?意。

魏陵惊讶地看?着林凤纲，他倒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那么聪明！能帮高考生解题！

林凤纲也吃惊，他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竟然?被奶奶看?在了?眼里。

“对了?，表哥，你结婚了?吗？有没有孩子?？外头那个人是谁？”

林老太在面对久别重逢的表哥，心里激动。倒是显出了?以前的几分娇俏来。

魏陵看?到表妹这跟以前没两样的娇，感?激地看?向小林副官。即使世道再混乱，表妹依然?还保持着以前的单纯，这还多亏了?他的保护。

“谢谢。”

他无声?地对小林副官说道。

“表哥？”

林老太见魏陵久久不回答，似是出神，推了?他一把。

魏陵看?着她，笑道：“没有，我没结婚，没孩子?。我这样的，朝不保夕，若娶了?妻生了?子?，岂不是害人？”

他留过洋，还是走资派，这些?年，自己保命，都困难，也幸好没有妻儿，不然?定会连累他们。

林老太沉默，她不是没看?到，表哥那粗糙布满老茧的手。那原本应该是一双拿笔执书的手，没有一丝老茧。

“对不起。”她不该问的。

林老太垂下头，不让魏陵看?到她通红的眼眶，怨恨的表情?。

她怨恨这个时代，混乱的时代！

表哥当年留洋，学成归国，就是想为风雨飘摇的国家现献一份力。他常说“科技兴国”，只可惜，他有心有力，而国家却没法容纳他。

“你当年不该回来的。”

当年表哥留洋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同是留洋的女学生，那女学生不愿回国，最后两人不了?了?之。

魏陵也想到了?那段短暂的恋情?，他盯着自己的手，笑道：“我现在不是苦尽甘来了?吗？外面那人，是国家派给我的警卫。国家现在需要我，我找到了?自己定位，我能实现自己的抱负了?，以前受的苦，都值得?了?！”

林老太听到这一席话，直骂他傻。

真是太傻了?！

林凤纲却为舅爷爷的话而震动。

这个舅爷爷，胸怀广阔。他比不上！

他重生，有前世的知识，知道前世的事情?，想的却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舅爷爷即使被国家磋磨那么多年，依旧是满腔爱国热血。

“那是你的警卫员？我看?倒像是押犯人的！”

林老太脸色阴冷，嘴巴毒。

跟表哥一块儿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她一看?便?知是军队出身。她哥哥是乱世枭雄，她见过的兵不少，自然?能看?得?出对方的底儿！她看?到那男人第一眼，心里有了?猜想，可却又愿相?信，存了?侥幸，不料，事情?果真如她想的那样！表哥太刚脱了?困苦，却再次失去自由！

魏陵摇摇头，“你不能只看?到事情?坏的一面，须知小张的存在，是对我的保护和?照顾。我孤家寡人，有他在，我也安全上几分。

林老太沉默了?良久，突然?说道。“乖孙孙，跟你爷爷出去，我和?你舅爷爷有些?话要说。”

她的眼睛带着盈盈光辉，似乎是夜空中最冰冷的星星。

林凤纲被爷爷带出去了?。

一出堂屋，林凤纲就看?到那站在堂屋窗下，做着各种奇怪动作的爸爸妈妈、伯父伯母、哥哥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