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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假期眨眼就到了。

拎着行李走下霍格沃兹特快,西里斯和詹姆一眼就瞧见了站台上冲他们招手的波特夫妇。弗里芒特和尤菲米娅都穿着厚厚的冬装、戴着毛织帽子,站在一群正值壮年的成年人中间时,鬓间灰白的头发使这对夫妻看起来格外显眼。西里斯不由一愣,不知是不是因为一整个暑假都没能见到波特夫妇,他忽然发现他们似乎变得苍老了许多。

詹姆却不觉有异,跟莱姆斯和彼得道过别,便拖着行李箱兴高采烈地跑向自己的父母。

“一路上还顺利吧?”夫妻俩用慈祥的微笑迎接两个男孩儿,尤菲米娅伸手拂去西里斯肩头的雪花,再理一理詹姆脑袋后面乱糟糟的头发,就好像他们都是波特家的孩子,一点儿也不生分。

弗里芒特分别拍拍两个男孩儿的胳膊,很高兴发现他们俩都长高了。

“今年真的不来戈德里克山谷过节吗,西里斯?”他关切地看着西里斯的眼睛。

男孩儿摇摇头,故作轻松地耸肩:“我今年得回去,弗里芒特。”

“好吧。记得我们任何时候都欢迎你过来,好吗?你可以乘骑士公交,或者告诉詹姆你在哪里,我和尤菲米娅会去接你。”弗里芒特摸摸儿子乱七八糟的头发,对西里斯眨了眨眼,“你们有秘密的通讯方式,对不对?”

“没错。”詹姆用力拍两下口袋里的双面镜,“哪怕我蹲在马桶上,西里斯也能马上联系到我——不过我希望你不要真的在那时候叫我,兄弟。”他装出忧心忡忡的样子。

“那得看你的运气了。”西里斯配合地冷酷无情道。

两个大人跟孩子们一块儿笑了。笑声停下来后,西里斯稍稍敛容,认真地对波特夫妇点头:“谢谢,弗里芒特,尤菲米娅。”

“不用道谢,孩子。”尤菲米娅给他一个拥抱,“你的床我们一直收拾得好好的。”

弗里芒特朝另一个方向看去:“噢,维拉和奥利弗来了。”

艾尔维拉和奥利弗正向他们走过来,姐弟两个都拖着各自的行李,黑猫煤球趴在猫头鹰艾德琳的笼子上,虎视眈眈地晃悠着尾巴。这对姐弟似乎在低声争执,直到快走到波特一家身边才默契地停下来,艾尔维拉笑着同他们打招呼:“波特先生,波特夫人。”

奥利弗的脸色依旧很难看,他气呼呼的不说话。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尤菲米娅问。

奥利弗总算开口了,他的声音是从咬紧的牙缝中挤出来的:“刚才一个斯莱特林在跟她说话,要请她去什么大庄园过圣诞节。”

“如果你稍微关心一点你的姐姐,就会发现那个人是我的室友。”艾尔维拉冷冷接话。

“那她也是个斯莱特林!”奥利弗不服气地抬高嗓门,憋得脸都有些红,“你难道没听到她的语气吗!还有她那副恨不得把鼻孔长到脑袋顶上的样子!好像她家里有个大宅子就有多了不起似的!”

“那也不是你没有礼貌的理由。”艾尔维拉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她显然认为奥利弗的表现非常失礼,简直给琼斯家丢了脸,“妈妈要是听到你刚才是怎么说话的,你看她会不会把你的屁股蛋揍开花。”

奥利弗气得胸脯都鼓了起来,他看上去十分想跟他的姐姐在站台上干一仗。

弗里芒特忙劝道:“好了,都是小事,别闹得不开心,放假就该好好玩玩儿。”

“是啊奥利弗,你得习惯,毕竟维拉是个斯莱特林。”詹姆也笑嘻嘻地开起了玩笑,“你看,我跟西里斯对她和那帮小黑巫师同桌吃饭都司空见惯了。”

西里斯皱眉看向艾尔维拉:“帕金森邀请你去参加晚宴?”

“我已经拒绝了。”她拧着眉头把煤球从艾德琳的笼子上抱下来,他刚才在试图把爪子伸进笼子里挠艾德琳。西里斯舒展开眉心,帮她将煤球顽固地勾在笼子上的爪子拿开,煤球恼怒地“喵”了一声,又想去挠他的手。

“那就再好不过了。”西里斯故意撸一把煤球毛茸茸的脑袋,表情淡漠地说道,“你不会想去参加那种宴会的。”

艾尔维拉看他一眼。

“你知道……”她斟酌着说,“二十天其实过得挺快的。”

“但愿吧。”他语气冷淡。一想到过会儿就要回到那间阴森压抑的宅子,他就满心的不痛快。

艾尔维拉看看他,目光转向他搁在行李箱上的鸟笼。二十只飞来飞去的纸飞机被关在笼子里面,同住的匈牙利树蜂模型正在大显神威地冲它们喷火苗,然而它谁也烧不着。她伸出手戳一戳其中一只纸飞机,用只有她和西里斯听得到的声音提醒:“记得拆它们,可以解闷。”

侧过眼睛瞧她一眼,西里斯没说话,嘴边却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

雷古勒斯在站台的出口等他。

望见一行人迎面走来,雷古勒斯彬彬有礼地同波特夫妇道了好,尽管神色之间有种布莱克式的疏远高傲。兄弟两人并肩踏上麻瓜街道,一路上偶有行人回头多瞧他们几眼,他们都一致冷淡地视若无睹。

雪花纷飞,白绒绒的积雪成了伦敦街头天然的装饰。雷古勒斯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而西里斯则一手插兜,无遮无挡地行走在雪天里。虽说是样貌相似的亲兄弟,但在第一次一道从国王十字车站回家的路途中,他们竟无话可说。

麻瓜商店大多装点着冬青和金银彩带,雷古勒斯的视线偶尔会逗留在闪烁的彩色小挂灯上,他有时也想知道麻瓜是用什么方法让这些小小的灯泡不断改变颜色的,他可以问西里斯,但他最终没有开口。

无法使用魔法的麻瓜只能用更复杂、累赘而反锁的方式翻出些花样来,在短暂的好奇淡褪后,理智会告诉雷古勒斯没有必要在这种问题上浪费时间。他沉默地走在西里斯身边,不再去看商店橱窗里那些像巫师画像一样装着能动画面的箱子。

他们在雪地里步行了近二十分钟,才抵达格里莫广场12号的祖宅。

客厅的壁炉已经点燃,一楼的门厅却仍然阴冷。家养小精灵克利切已经准备好晚餐,他等候在门边,恭恭敬敬地向走进屋子的兄弟二人鞠躬,语速极慢地说道:“欢迎回来,雷古勒斯小主人——还有西里斯小主人。”后面那句话是极不情愿地补上的。

“母亲和父亲回来了吗,克利切?”雷古勒斯把脱下的斗篷交给他。

“女主人和男主人都在餐室,雷古勒斯小主人。”克利切接过斗篷,殷切地回答,“克利切已经做好了晚饭,女主人让克利切请雷古勒斯小主人去用餐。”

身形一顿,雷古勒斯的视线转向西里斯。然而西里斯却置若罔闻,只自顾自地掸去外套上的雪,然后拎着行李走上楼梯。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雷古勒斯才对克利切颔首,面不改色道:“知道了,我马上下去。”

他如常将行李留给克利切,只身来到楼下的餐室。母亲沃尔布加和父亲奥赖恩都在餐桌边等他,在雷古勒斯进到餐室以前,夫妻俩似乎正低声谈论着什么,听见小儿子进屋的动静才止住嘴边的话,脸上的神情却都不好看。

“来吃饭吧,雷尔。”沃尔布加苍白的脸勉强挤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第二场比赛进行得怎么样?”

雷古勒斯在餐桌边坐下:“我们赢了拉文克劳。”

“很好。”母亲脸上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的满意。克利切将热气腾腾的晚餐摆上长桌,三人面前出现了他们各自的餐具,雷古勒斯拿起刀叉,垂眼切下一块盘子里的猪扒,听见整间餐室里只有克利切来回走动、有序地把食物分给他们的声响,母亲和父亲则在无声地享用晚餐。

“妈妈。”在将第一口食物送进嘴里之前,雷古勒斯平静地出声道,“西里斯也回来了。”

沃尔布加没有停下手中的刀叉,神态冷漠:“我知道。”

“不需要管他。”奥赖恩手里的叉子已叉起一块猪肉,他漠不关心的口吻就像在谈论街边的一条野狗,“你还是做你自己的事,这个假期他不会添乱。”

雷古勒斯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离开盘中的食物,他切猪扒的动作优雅而机械,甚至没有抬一抬眼皮。

“好的。”他说。

西里斯的假期生活并不好过。

为了能去参加那可笑的圣诞晚宴,他白天都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一步也没踏出去,以免同母亲或者家养小精灵克利切发生冲突,前功尽弃。父母显然不想在餐桌上看见他,而西里斯也恰好不屑与他们同桌就餐,因此头两天他总是深更半夜才溜达到厨房给自己做点儿吃的,而且还得忍受克利切絮絮叨叨的埋怨。

从第三天开始,西里斯发现饥饿来得越来越频繁,于是他把自己饿肚子的事告诉给詹姆,又寄出一封信给艾尔维拉,当天晚上就收到了他们寄来的包裹:詹姆打包了一大份尤菲米娅做的烤派和馅饼,还送来了一个巨大的蛋糕,足够西里斯吃一个星期;琼斯家的猫头鹰埃布尔则捎来了一只大盒子,里面装着施了保温咒的酒浸果酱布丁、豌豆苗、炖土豆和炸猪排,只有一顿的量,但自那以后埃布尔每天都会送来一份。

西里斯几乎每天都会托埃布尔带封简短的信给艾尔维拉。

“你送的那些纸飞机,”他在第一封信里写到,“那算什么?解谜?你就是这么给我解闷的?干嘛不直接让它吐奖品出来?”

艾尔维拉没有回信给他,第二天照旧只派埃布尔带来了一份新鲜的晚餐。

拆她送的纸飞机真是件又气人又好笑的事:有的飞机写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谜语,有的是复杂的咒语模型问题,还有的飞机上明确摆出与魔法史相关的题目,而只有当西里斯第一次就正确地在纸张上写出答案,藏在纸张中的奖品才会跳出来——通常是糖果或者巧克力。

她根本就是在变相地给他复习功课。

“这是折辱我的智商。”西里斯在第五封信里写着,尽管他每天一早都要这么咬牙切齿地拆开一只纸飞机,而后花费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解题。可惜的是,艾尔维拉对他的抱怨无一回应,也从不来信问问他过得如何,完美地将斯莱特林的冷酷表现得淋漓尽致。

所以西里斯最大的乐趣就成了通过双面镜跟詹姆联络,研究如何把麻瓜发明的窃听器改装得更不显眼一点。

“你最好知道,”床铺对面那张墙上的画像中传出一道惹人厌的声音,画像里的菲尼亚斯·奈杰勒斯捏着自己的山羊胡须,拿腔拿调地对刚放下双面镜的玄孙说道,“那两面镜子是布莱克家族祖传的珍贵物件,它的历史几乎和这栋宅子一样长久。而你——居然在用它们干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你最好少说两句,”西里斯满不在乎地拿魔杖点着那台看上去有些笨重的麻瓜窃听器,这是上回去霍格莫德村的时候,他从猪头酒吧里一个蒙着脸的怪人那儿买来的,“如果你不想我一把火烧掉你这个老古董的话。”

“作为我的玄孙,你应该对我有点儿起码的尊重。”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并不气恼,“不论我是不是来监视你的。”

自西里斯和雷古勒斯回到家的那天起,菲尼亚斯的画像就被挂在了西里斯的房间。这是西里斯和母亲沃尔布加交换的条件,如果他想回家过圣诞节,就得每天都活在祖辈的“监视”之下。

“这话可真有意思。”用一个伸缩咒将窃听线变长,西里斯坐在自己堆满杂物的床上,不慌不忙地戴上耳机敲了敲收音的小筒,“你在这座宅子待了多少年了?难道你曾经见我对谁表现出过尊重吗?”

“不管你想不想承认,”菲尼亚斯·奈杰勒斯的语气依旧平和,“你都是布莱克家的一份子,年轻人。就连你的名字都是这个家族传承下来的。要是你有好好研究过挂毯上的族谱,应该会记得我的哥哥和长子也是天狼星,他们都是出色的布莱克,比你出色。”他强调,“你的父母当初给你这个名字,一定是对你寄予厚望,而不是希望你在这里捣腾这些麻瓜发明的无用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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