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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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本宫穿衣，本宫要去未央宫。”霍媛从拔步床上走下来，狠狠地把床幔摔了一下。“娘娘，怕是不妥吧，夜深了，皇上和淑妃娘娘肯定已经歇了，您这会过去……”兰芷是霍媛初入宫时从家里带进宫的丫鬟，自小服侍霍媛，感情非比寻常，瞅着霍媛以这种状态去未央宫怕是会被怪罪，不禁出口劝告。

霍媛听了兰芷的话忍不住火冒三丈，近一个月的专宠让霍媛几乎以为后宫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了，昨夜皇帝还是对自己一副温柔缠绵的模样，说好了今夜要早早过来听她弹琴的，没想到居然去了未央宫，淑妃那个贱女人！霍媛忍不住咬牙切齿。

兰芷看了德妃的样子不禁瑟缩了下，越是距离自己朝思梦想的地位越近，主子的状态愈是焦躁。霍家一直是把霍媛当做未来皇后来培养的，幼时便请了京中有名的班大家教导霍媛的诗词书画，从宫里请了教养嬷嬷，一举一动皆受了严格训练。未及笄便以才貌双全闻名整个京城。

没想到宣帝在霍家的支持下登上皇位后，一句故剑情深完全浇熄了霍家的野心，大臣们为了迎合上意，把许平君迎进了皇宫，当上了皇后。

霍媛听了兰芷的话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想着往事，想着这几年做小伏低讨好皇帝却怎么也得不到那份皇帝对许皇后的那份宠爱，怎么甘心，她许平君凭什么，不过是一民间女子，哪里能比得上自己，可她活着的时候皇帝几乎是夜夜专宠，后宫其他女子都成了摆设。

如今她死了，还以为凭自己的才华外貌手段家世必可得到那份特殊的宠爱。今晚儿上皇帝宠幸淑妃终是让霍媛从帝王那一个月专宠的美好中清醒了过来。自己终究比不上许平君，或许那一份宠爱只是专属于她的，随着她的逝去而消散。谁都得不到。

霍媛怔怔的站在地上，眼神无意识的对着墙脚高脚凳子上天青色瓷瓶里插着的牡丹花。即使晓得永远不会得到，可是曾经那一个月的琴瑟和鸣，汉宣帝的俊美、才华、温柔让霍媛深深的爱上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人再心存幻想。

或许可以得到那一纸封后的诏书，毕竟后宫中家世地位权势能比得上自家的没有一个。可是再也不会奢求那不可能得到的感情。不愿承认也得承认，皇帝大概再也不会像对许后那样对另一个人了。

霍媛唇角一勾，划出了苦涩的弧度，眸子里满满都是伤心与失意。“算了，退下吧。”霍媛转身向后挥了挥手，几步回到了拔步床上。兰芷行了礼，悄然退下。

这一日皇帝已经连着五天不曾驾临椒兰宫了，霍媛倒是再也没像第一天那样失态了。天气晴朗，微风卷着花香飘到殿内，霍媛本是躺在榻上拿着本书在看，花香袭来，忍不住抛下了手中的书，唤来丫鬟伺候着出了殿门。

一行人走在回廊上，边上是从宫外引进来清波一片，河上盛放着朵朵荷花，清风拂来，荷叶起伏。看着眼前美景，霍媛心情稍微好了些，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很多。

“娘娘，娘娘……”身后传来兰芷惊慌焦急的呼唤声。

霍媛回过头就见兰芷一脸恐慌地跑来，兰芷是从小跟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丫鬟，这么多年从未见她如此模样，霍媛心头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娘娘，娘娘，皇上刚刚下旨说……”说到这儿，兰芷更是满脸恐惧，气喘吁吁。

“说什么？”霍媛忍不住快步走到兰芷面前抓住了她的右臂，用力之大让兰芷忍不住抽痛。霍媛再也压不下心里冒上来的恐惧，抓在兰芷手臂上的手指关节泛白。

“说……说霍家结党营私，败坏朝纲，纵容家中子弟祸乱京中……满门抄斩……”

霍媛听见满门抄斩四字只觉天旋地转，手从兰芷的手臂上滑了下来，若不是身后丫鬟及时扶住怕是已瘫软在地。

“娘娘，娘娘……”兰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霍媛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看着兰芷脸上的怜惜，只觉万念俱灰。

“娘娘，章总管带着几个太监正在往这边住，奴婢看见……他们端着白绫、毒药、匕首过来了……”兰芷声音发着抖。

霍媛听了兰芷的话，虽然脸色还苍白似雪，却深深吸了口气，挣脱了丫鬟的搀扶，站直了身体，眼神里满是决然。到了这个时候，脑子里反而前所未有的清醒。

自古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想起自皇帝登基后，虽前一年对霍家几乎言听计从，如同傀儡，到后来对与霍家站在一起的人的处罚，自己父亲身边得力干将的接连落马，为何之前没有看清，他从不是肯屈居人下的，不知不觉间虽然霍家在朝中看似仍得重用，其实呢，朝中每个握有实权的人不是他的心腹，忠于他的。呵，霍媛忍不住低头讽刺地一笑，自己真傻，霍家……也该到头了。

“罪人霍媛接旨……”昔日只在自己身边巴结谄媚的小人也敢直接称呼自己的名字了。霍媛的嘴边挂着讽刺的笑。霍媛却不肯跪，圣旨又怎样，不过一死，还能怎么罚，家人都已经在地下等着自己了。

章总管见霍媛不肯跪，却也不愿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只自顾自展开圣旨，宣读。

果然，罪臣之女霍媛虢夺德妃称号，念在侍奉皇帝还算用心，赐全尸。

章总管宣读完圣旨后，他身后的几个小太监端着白绫，毒药上前。霍媛一把抄起装着毒药的小瓷瓶，拔掉塞子，一饮而尽。兰芷等丫鬟都还来不急阻止，等霍媛喝完了，这才惊慌着上前扶着霍媛，都忍不住啜泣。

毒药是皇宫特制鹤顶红，毒性猛烈，霍媛喝下毒药不过一息之间，只觉五脏六腑都像是挪了位，嘴里忍不住吐出一大口血，兰芷跪在地上抱着霍媛，此时见霍媛委顿在地，脸色惨淡，忍不住痛哭失声“娘娘，娘娘……”霍媛双眼无神，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心里居然还存着一丝幻想，那张俊朗，冷酷的脸，真希望死前能再见一面……“来生，来生定不入帝王家……”嘴里喃喃。剧痛袭来，死前耳边响起兰芷撕心裂肺的喊叫，闭眼之前仿似见着一角明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