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章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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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本应该由很熟悉、很亲近的人的口中说出的话，为什么会从一个与自己相识仅一个多月的人的口中听到？

“……倒车还要加强练习，其他的没问题。考前多巩固一下弱项，不懂的地方多问教练，考试时尽量放轻松，要通过应该没有太大问题。”见她久久不应，他一面解开安全带一面回头看她，“我明早还有课，今天先这样吧。”

“你终于看向我了……”

“什么……”

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已起身，并迅速在男生浅麦色的侧脸上亲了一下；凝视他孩子般忽然愣住的双眼，她的目光认真而热切：“我喜欢你。”

花园内，一处隐蔽的角落里，恰好将此幕尽收眼底的潘梓婷猛然握紧了手中的玻璃杯——

不一会儿，见潘梓婷将满满两杯果汁原封不动地拿了回来，甘姨问道：“怎么，他们没喝吗？”

“哦……那个，不好意思，我刚才……找不到路了。”

“我说呢，没关系，我亲自拿过去吧……”甘姨正要接过女孩手中的杯子，抬头却发现孟琳已经回来了，“正要去找你呢。咦，跟你一起的那个同学呢？”

“他……有事先走了。”

这番对话，正被尽兴而出的大家听到——

“靳坤先走了？”林铮低声问了句。

张锡京一边用牙签剔牙，一边抗议道：“搞什么啊，走也不打声招呼……”

细视面色泛红的孟琳，熊亦超平声道：“很晚了，我们也回去吧。”

党淮滨倒是很有礼貌：“今天玩得很开心，多谢招待。”

甘姨也客套道：“别客气，以后有空要多来玩，阿姨再给你们做好吃的。”

为了送潘梓婷回宿舍，张锡京单独拦了一辆计程车。

然而回去的一路上，潘梓婷都显得兴致不高。

以为她又在想早上输掉比赛的事，张锡京搜肠刮肚才想到一个自认为还不错的话题：“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觉得孟琳很眼熟，像是在哪见过吗？”

“好端端干嘛提她……”

“晚上我们玩游戏的时候，她爸爸不是正好回来吗，我去出的时候正好给碰上了。”

“所以呢？”

“嘿嘿，看到她爸爸的那一瞬间，我马上就想起来了，孟琳的爸爸之前来我们打工的酒店办过宴会，你还记不记得，有个女生为了庆生曾包下了一楼最大的宴会厅——那个人，就是孟琳啊！”

根据他的说法，潘梓婷猛地想起，孟琳生日那天，自己恰好也在打工的地方见到了靳坤！

这其中，难不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么！

难道他们……早就认识了！

孟宅。

大家前脚刚走，这边，孟琳也收拾好物品，准备让司机送自己回学校。

离开前，本想去书房跟父亲打声招呼，见父亲正与人谈话，便打算悄悄贴在门边听一听；然而，当她透过门缝向屋内窥视时，却看到了一脸严肃的许季宁！

“……既然打算离婚，有必要非跟靳向永争出个输赢不可？”

“如果我得不到，他也别想得到。”

“季宁，你是知道的，只要你愿意，我这里随时都为你敞开大门。”

“这样的事，你父母估计不会同意的。再说，孟琳的态度你也知道。”

“大人的事情，哪是她一个小孩子能掺和的？她再怎么任性，这个家里能做主的人依旧是我。小琳也长大了，再过几年等她毕业，就给她在外面买套房子，等她搬出去，一切麻烦的事情就都不会有了……先不说她，你之前提过的那个负责处理合作事宜的人的背景，我私下调查了一下。是叫‘曲航’吧，虽然只是个业务部主任，但在多数跟他有过接触过的客户眼中，还算是个口碑不错的人，是个单亲家长，女儿还在念大学，好像跟你儿子是一个学校的。”

“那个人……暂时先放着吧。”

“不是说他是你得到靳氏的关键吗？话说回来，他前几天还亲自来劝我修改合同来着。估计是上面的压力太大，逼不得已才会冒这么大风险来做我的思想工作。仔细想想，也算是个有胆识的人……”

业务部的曲主任……

许季宁争夺靳氏的关键……

单亲家长……

女儿与靳坤在同一所大学念书……

呵，原来如此啊……

“小琳？”正想着该为客人添换茶水了，甘姨端着热茶走到二楼，却在书房外看到了孟琳，“怎么还没走，车在等着了。”

“哦，这就走。”

“……不跟你爸打个招呼吗？”

“他好像在谈事情，我就不进去了，麻烦您一会儿帮我说一声。我先走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等她离开，甘姨这才松了一口气，“应该是没看到吧？嗯，肯定没看到。换做往常，知道这个女人要来，她肯定要跳起来的……”

晚上，城西老区。

处理完颜妍交代的事，曲依打算洗个澡然后休息。

收拾背包时，发现有什么东西从内袋滚了出来，她拿过一看，原来是孟琳送的洗发水小样。

拧开瓶盖，一股甜蜜的香气瞬间迎面袭来……

“香一点不是更有女人味吗……”

“好歹也在厉修身边待了这么久，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想要提升女性魅力的意识吗……”

难道真像薛嘉丽所言，自己太过欠缺身为女人的自觉了？

尽管有些抗拒这种过于甜蜜的香气，但是不试过又怎会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适合这种风格呢？万一……

万一靳坤……恰好……也喜欢这种感觉呢？

周一早上，孟琳与室友们像往常一样准备离开宿舍去教室。

“411的同学，能等一下吗？”

认出叫住她们的是隔壁410室的女生，孟琳转身道：“有事吗？”

领头的女生稍作酝酿，正色道：“是这样，我们宿舍晚上一般都休息得比较早，有时偶尔也会看会儿书，所以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作息氛围；你们宿舍昨晚过了凌晨一点还在聊天，而且动静很大，已经影响到我们正常休息，希望你们能稍微注意一下。”

作为昨晚的畅聊的发起者，孟琳对此不以为意：“我们只是正常聊天，也没有很大声啊。真要影响到了其他人，怎么没见412有意见？”

“宿舍是大家休息放松的地方，不可能等所有人都觉得受到打扰才算造成打扰。休息时间就应该保持安静，就算你自己不想睡，也没有权利妨碍其他人。你如果有认真看过宿舍守则，就应该能理解我现在所说的话。”

“好了大家都先别争了，一会儿还要上课……”见孟琳还要争辩，其中一名室友边拉住她边向领头的女生道，“我们昨天的确闹得有点晚了，不好意思啊，影响你们休息了，以后一定注意。”

被室友劝着走了几步，孟琳不满道：“道什么歉啊，又不是我们的错。”

“诶呀，410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群只懂死读书的女秀才，别理她们了，左邻右舍的，别为这些小事吵架……”

“就是说啊……”另一名室友边看手机边打哈欠道，“不过我们昨天实在聊得太晚了，我这会儿还觉得困呢。”

孟琳不屑地一笑：“我才不管那么多。就当她们内分泌失调好了，咱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很快，再次笑闹起来的女孩们便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下午，学生会例行召开周会。

“……最后要特别提醒的，是个别部门擅自变更原始活动策划方案的问题。机器人竞赛开展在即，各部门不仅要提前做好各项准备，准备期间遇到任何问题也要及时做好应急处理，尤其在实际执行过程中，若是有意见相左的地方，请务必先与所在部门的负责人进行商讨，确认方案实际可行之后再着手更改。为确保本次活动能顺利进行，我希望不论是不同部门之间还是部门内部，都能尽可能做到相互协调，遇事多从长远角度考虑，以免给后续准备工作带去不必要的影响。好了，今天先到这里，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需要汇报，就散会吧。”

待厉修总结完毕，文娱部的成员们皆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相比其他部门因工作上的失误受到匿名批评，文娱部在校庆的准备环节上没有发生什么纰漏，真是太好了……

罗智星边捶肩，边向一旁的董绰抱怨：“闻蕙芯和傅暄皓不在，感觉大家都快要被厉修的王之气场碾成渣渣了……”

阿里接着道：“他平时不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很有压迫感了，刚才虽然没直接点明受批评的对象，光是这样轻轻带过也足够致命了。”

董绰道：“记得之前因为诗容学姐犯错，他批评我们部长的时候可是半分情面都没留。现在虽然也管得很严，但至少比像以前那样直接点名要好很多了。”

“应该是想要维护对方的自尊吧？”看了眼正在附近跟张锡京说话的厉修，曲依微笑着捋起耳边散落的细发，“就算是他，也会有想要为了大家而适当做出改变的时候吧……”

一时间，由于不知该怎么将她的话接下去，罗智星只好通过深呼吸来清空脑子里的奇怪感想：“嗯……好香啊，你用香水了吗？”

阿里接道：“我早就想说了，其实刚进会议室就闻到这个味道了。”

“不是香水，只是昨天……换了新的洗发水而已……”

“你用哪个牌子，味道真好闻，甜甜的让人好想咬你一口……”正说着，罗智星忽然感到有点不对劲，“不对，等下，你不是不喜欢这种很香的东西吗？上次其他部门有人拿了新买的一种带闪粉的香体乳，其他女生都试用了一下，你说不喜欢就没用，现在……怎么突然又喜欢了？还是这种女人味十足的香气？”

碍于那不便明说的理由，曲依的双颊顿时变得鼓鼓的：“这个……反正是别人送的，看着还不错……就……用了。”

再后来，像是再也扛不住三人那略带疑惑的直视，她抓起背包，起身迅速逃离了现场——

待厉修认出那匆匆从旁经过的人是曲依时，周遭唯一触手可及的，也就只剩下那悠闲游走在半空中的气味分子了。

嗅到那香气的瞬间，男生英俊的眉眼霎时一皱——

花果的清新混合着奶油的甜腻……

那正是……孟琳身上特有的香气。

下午，社团活动开始前，因为曲依身上明显的香气，女孩们最先被吸引过来。

“感觉味道……跟我们拿的小样不太一样。”薛嘉丽嗅了一遍又一遍，再次肯定道，“真的不一样，有点偏甜……”

“什么气味，好香啊……”就连后续抵达的男生们也闻到了香气。

循着香气来到曲依身后，党淮滨好奇地凑近一嗅：“甜中略带一点酸……血橙么，还有柠檬？”

单琛栒意外道：“你还知道里面的成分？”

“啊，我随便说的……”

“血橙？什么鬼……”

见张锡京毫不避讳地凑过去闻，林铮也罕见地跟了趟风：“的确，酸酸甜甜的。”

发觉靳坤只停留片刻就独自走开了，曲依一面招呼大家去球场，一面走向他：“听其他人说，你和孟琳昨天……给大家做饭了？”

“……嗯。”

“看大家……都给了很高的评价，她的厨艺……应该很好吧？”

“还行吧……”难以忽视她身上的香气，靳坤暗自屏息，“你换洗发水了？”

“哦……”被他发现这一小小改变的瞬间，她开心得几乎不能自抑，“你觉得怎样，会不会太香了一点？”

“我……”

这时，田玊忽然喊了一声：“小琳！”

蒋斯远接道：“哟，孟大厨来了？”

注意到靳坤的视线与孟琳的视线只短暂对接便迅速闪开，曲依的心也无预兆地揪了一下。

“我先过去了。”

“那个……”

见曲依要追上独自先行的靳坤，潘梓婷不禁叫住她：“曲依！我……”

“嗯？”

“我，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潘学姐！”商铭却率先截住了她，“今天能跟我搭档么？”

“啊？为什么……”

等曲依继续去追赶靳坤，商铭这才话道：“我还没跟学姐同组过。”

“可我想跟曲依搭档，我正好……有事想跟她说，你看能不能下次……”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男生正色道，“但现在……可能还不是时候。”

由于还要打工，靳坤一结束活动就要赶去超市。

“……等一下！”

差一步踏出小楼大门，被曲依拉住，他也意外地回过头。

看着那双似乎有些过于冷静了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她的心跳竟也开始不明原因地加速：“等你下班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不用了，太晚了。”

一来，他下班的时间远远超过了曲航规定的门禁时间，二来，大晚上的，他也不放心她独自在外面待着。

“那明天，明天一定要一起回去！”

知道他明晚要去实验室，她仍想等他一起回去。

不知怎么，从他避开孟琳视线的那一刻起，这种焦虑的心情就一直环绕在她心头。

直觉告诉她，那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但比起亲自问出结果，她更希望他能主动将一切告诉她。

“……我知道了。”

行动上尽管无意刻意回避，内心的彷徨不安却使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无论生理还是心理方面，他都没有背叛过对方，所以对于曲依，他是问心无愧的。正真令人感到棘手的所在——是孟琳。

之前，面对闻蕙芯的表白，他选择了实话实说，但看着对方努力忍住眼泪的模样，他也并非全然无动于衷，毕竟，他也深深体会过爱而不得的痛苦。

所以这一次，他希望能以更加成熟的方式解决问题：站在别人的角度，善待别人的真心——这正是曲依教会他的。

像是达成了某项艰巨的任务，见他没有反对，曲依松了一口气，感到有些热，便随手掀开贴在脖子上的头发：“那我明天先去图书馆，等你忙完了……再联系我？”

“嗯……”被她发间不断散落的香气扰得心神难定，他走出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她，脸上略显生硬的羞怯在昏暗的天色下也有些不太真切，“还有，那种洗发水……还是不要用了吧。”

“你说我新换的这种么？怎么，你……觉得不好闻？”

“不是，只是觉得……这种……不太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