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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胥起身,蹙眉道:“怎会如此,昨夜为何不报?”
那士卒道:“昨夜就一人,同帐的人给他喂了药,见人睡了便没在意,今早才发现人没起来,其余的都是才发现的。”
魏尧走到曹胥身旁,安稳他的情绪:“如今是人要紧。”
“对。”曹胥吩咐那士卒,“你立刻到山下镇里找孟大夫来,我先去看看他们。”
经这一出大家也没有继续吃饭的意思,便跟着曹胥去,心想或许能帮上一些。
曹胥先去了昨夜便发热的士卒那,翻开营帐,里头除了两张旧桌子和几把破凳子,大半场地都做了地铺。这所谓‘床榻’不过是在地上铺了层厚厚的干草,放了些棉花,再铺上几层凉席,变成了供十几人睡觉的地儿。
地铺上有个人,只见他额上不断冒出虚汗,四肢寒颤,看着是受了风寒,人都不太清醒了,眼皮一直睁不开,只自顾说着胡话。
曹胥快步上前,俯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兄弟,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感觉怎么样了?”
回应他的依旧是毫无逻辑的胡话。
又去看了其他几个有症状的士卒,只是有些烧,神志还算清明。曹胥心急火燎,却毫无办法:“我们这些人平日一年到头不见得打个喷嚏,怎会一下子好几人发热。”
魏尧道:“你急也无可奈何,等大夫来了问过便知。”
“行。”曹胥走到帐口,唤来个士卒,“时辰到了,叫他们先去巡关,我在这看着就行。”
去请大夫的人心急,一路快马加鞭,加之山势陡峭,下马时大夫踉跄了几步,险些就要抱着树墩子吐酸水去,可那士卒没给机会,一路推进营帐里。
孟大夫是个上了年纪的,上气不接下气道:“曹胥,老,老夫险些自己也要吃服药压惊。”
曹胥见他气喘吁吁的,好不容易喘好才催道:“孟大夫,您要是好了就先来看看人吧。”
孟大夫瞥了他一眼,坐到地铺边,将士卒的手从被窝里拿出,搭上脉便皱起眉,又俯身掰开眼皮检查了一番。只见他叹了口气,将被子盖好,起身对曹胥凝色道:“这位病人面赤气促,眼球充血,脉象洪促,高热还伴有谵妄,撮空。”
曹胥听不明白这些,只问道:“是什么意思?”
“据老夫多年经验来看,是热疫。”孟大夫摇了摇头,“此疾凶猛,又会过人,南蛮地区夏季时最多,此地从未有过,所知甚少,老夫也无法救治。”
“什么!”曹胥大惊。他从前听说过热疫,听说这病来势汹汹,若有一人患病,不用多久便会传染无数,何况是营地这样的环境。
他突然想起:“孟大夫!我军中还有几人也有发热症状,你快随我去看看吧?”
孟大夫犹豫了片刻,还是跟着去看了那几位士卒,出来后告诉曹胥:“是热疫。曹将军,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无计可施,我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宁清就近拦住了人:“孟大夫,我看你与曹将军也是旧交,如今虽这病凶险,您若无法治愈,不如先开些方子,尽力控制病情再说?”
孟大夫思索片刻,见曹胥眼巴巴盯着自己,长叹一声:“好吧,救死扶伤乃医者天职,我尽力试一试,也只能拖延些时日。”
“有劳大夫。”
孟大夫道:“现如今最紧要的是将这几个人集中到一起,别与正常人混住,营帐平常关着,定时通风透气即可。平日里与他们接触过的人需得仔细观察,切勿乱走动。”
曹胥点头道:“好,有劳孟大夫,我派人同您一起回去抓药。”
曹胥跟着赵旻几人将几个病患移到一处大营房,将账幕垂下,洗了手来见魏尧他们。原本人家是好心来看他们,谁料到遇上这事,他自责道:“将军…”
他才刚开口,魏尧便制止他:“不用的话不必多说,眼下你要做的事那么多,哪还有功夫伤春悲秋。”
朱御附和道:“正是,曹将军不必介怀,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直说便可。”
宁清低声在朱御身边道:“大人,你还是别和我们掺和在一起为好。”
朱御淡笑着摇了摇头:“不必说了,既然我亲眼见到此事,便不会坐以待毙。”
费添忙举起手:“别忘了我,我也是!”
曹胥小心翼翼地偷瞄宁清,宁清笑道:“我不是计较那些小事的人,先前是与你说笑的。”
曹胥松了口气:“嫂…宁公子果然胸襟豁达。”
待孟大夫开了药方和驱病的草药,众人戴上脸巾,兵分两路。魏尧带着十几个人拿着艾草一间间营房熏过去,宁清三人帮曹胥打下手。本以为如此至少能控制住疫情,可几日下来,非但那几位患者病势加重,反又有几人出现症状,营房里的人越来越多,已从一间变成两间。
孟大夫为此焦头烂额,几乎住在了营地,翻遍几本医书仍是收获寥寥,众人的情绪都陷入了低迷。
这天夜里,几个人围着炉火食不知味,曹胥在接连几日的奔波中已接近崩溃,他问道:“要真无法我就上折子,看朝廷是派御医来还是如何。”
孟大夫道:“曹将军想得简单了,热疫在大魏是个罕见病症,就是御医也不比我多知道多少。再说如今染上病的毕竟还是少数,朝廷未必愿意劳民伤财,最大可能就是任其自生自灭。”
朱御问:“孟大夫何出此言?”
“哎,二三十年前大魏还未立国时曾出过一次类似的事,那时我游历四方碰巧撞见过。那些大夫压根没有法子压制,最后趁范围还未扩大,将患病的人都抓了起来,不过几日便死了,再挖了个大坑,一把火烧了以后埋起来了事。”孟大夫说起这事还是咬牙切齿,“那时事情还未闹大,知道的人并不多。”曹胥怒起道:“什么!活生生的人命,竟这般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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