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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遂琼弯腰作揖道:“草民见过诸位大人。”
魏尧微微颔首,问贺观:“此处人多眼杂,不如找个地方细谈案情。”
这倒出乎贺观的意料,这样的勋爵权宦长途跋涉来,虽说是为了查案,但照常理来说,当日必然要休整,由地方官安排一应食宿,免得担上招待不周的罪名,像这样直接利落的实在少见。
他正思忖要如何回话时,林遂琼自告奋勇:“前些日子救下的商船小工眼下正养在草民府中,方才出来时草民也吩咐了下人将茶果准备妥当,不如请诸位移步府中,有什么话正好问他。“
他安排的有条有理,让人无话可说,自然应允。
宁清微笑着恭维道:“林老爷心思缜密,难怪能打理这样大的家业。“
林遂琼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同行的官员,谢道:“大人过奖了。“
林府端正宏伟,如同它的主人,含蓄内敛,没那些花里胡哨。
众人进了前厅,下人早就在厅内候着,他们一坐下,就有两人上前,一个端茶一个奉上,罢了没丝毫拖泥带水,立即回原处站好,看得出林遂琼在调|教下人上是花了心思的,他们府里的女史差役的规矩,丝毫不比帝都官宦家中的逊色。
魏尧喝了茶将茶盏放一边,先挑了话头:“林老爷方才说证人在你府上?”
“正是,他伤得不重,眼下已无大碍,在下这就让人带他来。”林遂琼将到嘴的茶盏放下回他话,又与小厮耳语几句,那小厮便出门去了,未几带回一个脸上有些擦伤,走路还不太稳的男子。
那人跪下向他们行了礼:“小人是林氏商帮的船工丰望,见过诸位大人。”
魏尧道:“起来吧,坐下回话。”
“谢大人。”小厮扶他坐下后便回到林遂琼身边。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将你当晚见到的如实回禀即可。”
魏尧就正对他坐着,自上而下有种难言的压迫,丰望没见过权贵大官,起初还有些紧张,不过当他想起那夜,紧张之情顿时消散,被无尽的痛苦笼罩。
“那天是中秋,我们这艘商船从帝都返回,恰好碰上了台风,不过那时已经接近港口了,船夫说没什么大碍。不知什么时候,后面来了艘大船,上头站了一片人,不过风雨交加,天色又暗,我们看不清,还以为是避风的商船便没在意。后来船近了,才发现是贼人,武器用的是虹月刀!之后的事,小人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些海贼上了船,将船上的人都杀了…”
说到最后,他的眼中全是惊恐,仿佛还未从当夜的噩梦中醒来。
宁清问:“你怎么知道他们用的是虹月刀?”
丰望先是一愣,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理所当然道:“我们与东夷的生意往来不少,自然识得。”
宁清认同地颔首,不再说话。
接着魏尧又问了些话,一番下来,丰望一一回应,内容也都合情合理。这个案子说简单也简单,人证物证俱在,犯人虽不清但也有了大致方向,可问题就在于牵扯了东夷,这也正是这案子棘手的地方。目前就一个证人一艘破船,掘地三尺能查的都查了,剩下的对贺观一个刺史来说确实难以企及,因此显得无能为力,这也是朝廷派魏尧来的原因。
贺观找出先前整理的卷宗给魏尧过目,看着老长一卷有些吓人,其实打实的内容无非就是那些众人都清楚的事,看与不看都没区别。
晚间,魏尧谢绝了林遂琼的挽留,去了官府给找的客栈,用过饭后总算能放松放松,长途跋涉加上忙了半日,眼下几个人都有些疲惫。
费添虽没做什么,可跟着拘束了一日,着实累的不行,此时正边舒展筋骨边道:“这案子还有什么可查的啊,在湟州耽搁再久也无用,直接去东夷一趟不就成了?”
“哟呵,我们费公子开窍了,这都被你知道了?”宁清故作浮夸地惊道。
“这不是在你们两位身边待久了,耳濡目染学的嘛。”
宁清笑着颔首:“是,那你说说我们有多大的面,人东夷王凭什么搭理你?”
这下费添犯了难,不过他脑子灵光,很快想到:“东夷与大魏并无龃龉,向来有商货往来,若是朝廷开口,东夷王应该不至于拒绝吧,否则岂不是坐实了做贼心虚?”
这样的回答还算有理有据,宁清不再为难他,说道:“话虽如此,可东夷与南蛮交情匪浅,眼下时局不稳,这事得平和的来,若是此时让东夷王心生不满,就真成了雪上加霜。”
闻言,原本安安静静的魏尧开了口:“我写封信送去东夷,等那边给了回信以后再做打算,在这之前只能等。”
“干等?”费添不解道。
宁清道:“你要是闲得发慌不如去街上转悠几圈,回来也好和我们说道说道湟州的风土人情。”
说话期间,魏尧瞥了费添一眼,那眼神绝对在警告他休要继续喋喋不休,吓得他原要说的话都吞了回去,没敢久待,找个话头便溜了。
次日一早,费添与林荣搭伴用饭,若不是他们两人都算话多的,这顿饭不知得吃的多么冷清。至于其他人嘛,田塍给魏尧送信去了,如今在路上,剩下两个最近缱绻的紧,拜他们所赐,费添一个肚里没墨的,总算明白了什么叫“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用过饭后,楼上两位依旧没动静,费添索性拉着林荣出门去,市集上走了一圈便去了客栈小二推荐的陇竹寺,听说这庙的住持是个得道高僧,在湟州很受百姓信赖,因此香火旺盛,到地方一看,果然不同凡响。
不同于旁的寺庙多修建于深山老林以显清修,这座庙就建在城内,光是那占地和门面就远胜别的道观寺庙。来的人里,当地百姓自然占大半,但驾着马车或乘轿子从别的州府慕名而来的达官贵人也不少。
费添惊叹道:“这寺庙真是宏伟,来的人这么多,想必有些别样之处。”
说罢便拉着林荣进了寺庙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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