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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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直从假山后现身,贞儿看了他脚上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那双宫靴。他顺着她的目光向下看去，笑道：“你的手艺比尚宫局的人好。”

贞儿心中的闷气消散了许多,转身想要离开，汪直却叫住了她。

“怎么？不想见到我？”汪直听说了郕王妃有了身孕，想着她可能会有失落,急着与他人换了值来找她。

此时的贞儿谁都不想见,摇头道：“昭仁殿内的书录都已经抄写好了，我要去整理好，明日复命。”

她瞧着天色尚早，借口要去昭仁殿。朱祁镇有意让她和朱祁钰见一面，若早知是不欢而散,还不如不见这一面。

贞儿转身离开，汪直急着跟上前去：“今日我不需当值，正巧可以陪着你一起去。”

她无心再去和汪直多言,随他跟着。

汪直帮着贞儿将昭仁殿的书籍悉数整理好,一一放在木架上，他对贞儿说什么，贞儿也是随口应付几声,不愿多说几句。

贞儿擦着木架底层的尘土，汪直突然道：“你如此失意,许是因为郕王从未对你说过什么宽慰之言吧。”

贞儿擦着木架的手顿了一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汪直的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戳在了贞儿的心间，他竟然明白她。

汪直伸手去拉拽贞儿,“若你有什么心事，完全可以找个人说出来，为何要憋在心里？”他言语间无非是在暗示着贞儿，自己就是她可以去倾诉的人。

贞儿推开汪直，“王妃和侧妃皆有喜，我是真的为他高兴。”

汪直冷笑：“口是心非。”

贞儿也是冷眼瞧着他，“不要自以为你很懂我，我想要的，你们真的知道吗？”

她想要的，如今看来，朱祁钰或许已经给不了她了。

可是他已经在自己心里了，好像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如果这是她的命定，只要能在他的身边，她愿意认了这个宿命。

汪直怔住，她想要的？难道不是成为朱祁钰的侧妃？

他回想起那日在假山后听到她与朱祁钰二人的争执，原本汪直也和朱祁钰一样，都以为贞儿所求的不过是为了有个安稳的倚靠，如今细想想，或许不单单是倚靠。

贞儿和汪直四目相对，他顿时仿佛明白了什么，悠悠脱口道：“原来你求的不过是一个情字。”

她听到后竟然笑了，淡淡地说：“你知道了。”原来在深宫之中，还能有人能明白她所求。

幼时在孙太后身边伺候过一阵，总是是不是听到太后与汐姑姑说起和先帝的旧事，孙太后当年还是贵妃之时，先帝每日下朝后便是去孙太后的宫中用膳，亲手写一张诗笺送给她以示情谊。

皇室贵胄的男子，三妻四妾皆是常事，若能将一个女子时时挂在心间，便是用了心。

她曾为宫婢，只求到了年岁后出宫嫁与农夫，安稳一生罢了。后来，阴差阳错她遇到了朱祁钰，世上有这样一个男子能与她情谊不悔，她真的陷进去了。

如今再看，朱祁钰甚至不如汪直懂贞儿。

她不求先帝与孙太后那般的情谊深种，但求朱祁钰心中能时时有她。贞儿希望朱祁钰能够懂自己的心思，希望明白她心里对他的感情，希望他能了解她心中的期盼。

汪直冷哼一声，脸上依旧是往日那种嘲讽的笑意，“你身在宫中，却要求得一个情字，实则难矣。”

贞儿目中的眸光黯淡下去，顺着汪直的话也自嘲一番，“我原以为他或许会待我不同一些，所以即使我知道王妃拉拢我，不过是因为杭氏的缘故，我也从未放在心上。”

“或许郕王殿下并非是你的良人。”汪直想要劝她，他看得出朱祁镇对贞儿的不一般，若是她愿意，自己定有办法让贞儿成为最得宠的妃子。

“罢了，但求他还记得往日对我许下的誓言。”朱祁钰许诺过定会娶她过门，她为了这一句也愿意等着。

“我们来赌一把如何？”汪直走进，将贞儿手中的书接过。

“什么？”贞儿好奇地问。

“就赌你最后的良人是否会是郕王殿下。”汪直直视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不要。”她才不愿与汪直用此事下赌注。

“若你最后能如愿嫁与郕王，我就用自己三年的宫例为你置办一份嫁妆。”三年的宫例，对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人来说，是一笔不少的钱银。他下此赌注，仿佛是能断定贞儿不会嫁给朱祁钰。

他望着她，说得肯定。

“那怕是要让你失望了。”贞儿轻笑，她相信朱祁钰不会食言。

天渐渐阴沉下来，似是要下雨。

“若是下雨，这些书目万不能淋湿，看来要明日给陛下送去了。”贞儿将书录放回桌上。

“我要回乾清宫了，你自便吧。”快到朱祁镇用午膳的时辰了，万不得误了。

汪直点了点头，自己只身回了朝霞殿。贞儿留下将昭仁殿余下的琐事收拾好，合上门离去。

乾清宫的菜色一如既往的精致，贞儿着实眼馋。

朱祁镇示意王振出去，王振已是不见怪了，退身离开将门掩上。

“坐吧。”他抬手指了指木椅。

“陛下……”贞儿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