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 1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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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现在贾珠就算是养好了身子,荣国府一切败落的可能性都已经具备了,别说想洗白,不一把火直接烧了以泄民愤,都是贾珠看在原身的面子留客气了。所以贾珠必须得在这个时候,让所有人都知道李纨怀孕了,转移一下王夫人的视线,不管她是照顾孕妇也好,还是折腾李纨也罢,总要消耗些心力,王夫人就没有那么多精力替宫里的元春出银子,说不定贾元春就出不了头,大观园就不用建了。
贾珠很不厚道的想,内斗最耗心神,尤其在有人拉偏架的情况下,王夫人伤心加上气恼,说不定会得个中风什么的,那就好了。
在此之前,还要把王夫人放利子钱的事情抹平。不然自己要活至少三十年的时间,哪天王夫人放印子钱暴了雷,自己这个做人便宜儿子的人,还是会受此事的连累。
想到自己不知不觉的把王夫人放印子钱的票据都给销毁了,王夫人肉疼的表情,贾珠心里就很愉快,落到王夫人的眼里,自然是觉得他为李纨有孕之事高兴。
贾珠有后的喜悦,不足以冲淡王夫人对贾珠亲近李纨强过自己的怨恨,她向彩云道:“请王太医给大奶奶开安胎药,送大奶奶回房歇着,这几日你在这里服侍大爷,别让大奶奶劳累着,也别让她过了病气。”
很好,理由很强大,也很合贾珠的心意。贾珠向王夫人露出一个笑脸:“多谢太太费心。”说完又虚弱的咳嗽起来。
“珠儿醒了?”贾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荣国府好象流行人未至声先闻似的,大家不管去看谁,哪怕小丫头都已经通报了,也要自己先在门外喊一嗓子,不知是不是要让人知道自己在关心别人。
贾母是由贾政扶进来的,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贾赦以及贾琏、贾宝玉。屋子里一下塞满了人,王夫人不悦的看了李纨一眼,好象只有她一个人占地方似的。
李纨读懂了王夫人眼里的嫌弃,又瑟缩了一下,却大胆的看向了床上的贾珠。贾珠正虚弱的向贾母说:“给老太太道喜了。”
这话说的太不合时宜,贾政的眼睛都已经立了起来。王夫人却不愿意让贾珠亲口说出这个喜信,好象让他说出来,就是在替李纨表功一样。
她向贾母福了一下,笑是笑不出来了,只扯了扯嘴角:“真是天大的喜事。刚才珠儿看到他媳妇脸色不好,特意请王太医替她诊了脉,说是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了。”
这么不动声色的上眼药,技术真是炉火纯青。谁知宅斗小能手贾母好象没听出话里的骨头一样,真的由衷的笑了出来:“好好,是个喜信,有了这喜信一冲,明天珠儿也就好了。”
糟了,贾珠一下反应过来,自己明天要是真的好了,就是在替二房的大造化事业添砖加瓦——今日刚刚得了李纨有孕的消息,明日自己的病便有了起色,贾母要是不把贾兰塑造成大造化接班人就算他输。
事已至此,贾珠也只好硬着头皮道:“全仗老太太疼他。”
贾政也咳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才板着脸向贾珠道:“一点小病就劳师动众,害得老太太跟着操心受累,这顿打你且记着。”
嗯,这个真是原主的亲爹,贾珠心里冷笑一声,眼睛只看了贾政一眼便移开了,一副心如死灰,你爱说啥说啥的表情。贾政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贾珠活不活得到明天都不一定,记多少顿打都与他无干。
许是心里对贾珠前次醒来又被自己骂吐血昏迷两日有些愧疚,贾政有意想弥补一下:“老太太,是不是再打听打听什么地方有好大夫?”
贾母早把贾珠刚才看贾政的那一眼看到心里,不是不埋怨贾政不会说话的。现在听他总算关心起贾珠来,觉得可以借此修复一下父子两个的关系,更愿意万一真有杏林圣手,能让贾珠起死回生。
因向贾政几个男丁道:“你们可听说过哪里有好大夫?”
屋子里一片沉默。贾珠有些疑惑的看向一直躲的远远的贾赦,发现人也有看自己,便挤出一个虚弱的笑来,却不想贾赦直接冷冰冰把眼睛转开了。
不对,这不应该是贾赦的态度。原著里贾宝玉跟王熙凤魇魔法姊弟逢五鬼的时候,贾政都放弃了,贾赦不是还寻僧觅道呢吗,怎么到了同样生死一线的自己这儿,贾赦不光不着急,还有巴不得自己快死的意思?
“琏儿,你再去请个太医来。”贾母见没有人应声,只好点了贾琏之名。贾珠心里有了疑惑,便暗暗留心贾赦的反应,果然见他眉头皱了一下,身子也向前倾了一点,好似要阻止贾琏的样方。
可是贾琏应的很快,只说一句:“珠大哥好生养着。”便出了门。贾赦的眼神一直跟着贾琏,恨不得把他拉回来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贾珠一时没想明白,加上原身太弱,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眼睛一闭又昏了过去。
刚才他不愿意见王夫人,眼睛闭上过几次,王夫人以为现在又是睡着了,也没上前看看,就向贾母小声道:“王太医刚才说了,过了今天晚上便无碍了,老太太先请回房歇着吧。”别在这里吵了珠儿休息。
贾母听了心里一沉,深深看了王夫人一眼,面上现出哀切来:“竟已经如此了吗?”心里却恨王夫人不早说,要是知道有这样的话,刚才她就不会那么夸李纨肚子里的孩子。
所有人都当贾珠睡着了,各自小声嘱咐丫头几句,便一起轻手轻脚的出了内室。王夫人再三恳请贾母回房休息,贾母便又由贾政搀扶着离开。
看着贾政毫不滞涩的背影,王夫人想叫他留下又叫不出口,心里不是不怨恨的。
贾珠也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长时间,却知道自己再不用修复液的话,就没有用的机会了。努力把身翻向墙,悄悄拿出一瓶修复液来,贾珠没敢一次都喝下,只用了三分之一便重新放回了空间之内。
只这一拿一放,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喝完后再次昏了过去。
“屋子里怎么这么臭?”一个丫头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把贾珠吵醒了。
他刚想叫人,就听另一个丫头已经低低的惊叫了一声:“啊?我听我娘说,人去之前都会屙清肠屎,好干干净净去见阎王老爷。”
头一个丫头也吓着了:“屋子里这么臭,不会是大爷?”说着两个人担心又害怕的看向床上的贾珠,让他觉得好气又好笑:自己这分明是喝了修复液之后,排出身体里的毒素,才发臭好不好。
王太医走前已经说的清楚明白,自己能不能活得下去只看这一晚,后头贾琏是不是又请过太医还不清楚。若是请过,看脉相也该知道自己的情况是个什么样子,总该有个贴近的人守着才合情理。
谁知屋子里只有两个丫头守着。
贾珠心内一笑,很好,原身混的也太惨了点,荣国府长辈们对子孙的疼爱也太表面了一点,李纨的夫妻情也太稀薄了一点。大家都已经不装客气了,那从此之后,自己对二房做什么都不会有心理负担了。
“来人,快来人呀。”知道人死有清肠屎的那个丫头,见贾珠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越想越真,不由大声叫起人来,那声音已经带着哭腔:“大爷不好了——”
“大爷怎么了?”素云猛的扑到床前,压到了贾珠放到床边的手,疼的他闷哼了一声。
刚才小丫头说大爷不好,素云以为贾珠是真的不好了,听到他这一声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弹了起来,不敢相信的对上贾珠正看着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漠然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见自己望过去也没有一丝波动。
“大,大爷?”素云不确定的问了一声,这眼珠一动不动的,是真的不好了吗?可是不好的人不是应该眼珠没有光彩的吗,怎么大爷这眼神好象把一切都看透了?
“打水来给我洗澡。”贾珠冷冷开口,不用问这个替原主红袖添过香的丫头,应该是昨夜被留下来看着自己的体面人。
可是刚才,她,不在屋子里。
素云不敢问贾珠身上为何如此臭气熏天,也知道自己怠慢差事让大爷不高兴了,把头微微低下福了福,斜斜的看了贾珠一眼,眼里全是担忧与小意:“大爷身子弱,大早晨的还是别洗澡了,我给大爷擦擦身子松快松快吧。”
这话说的就有点儿意思了,可是贾珠不想懂里头的意思:“快去!”老子都快被自己臭死了。
素云知道暂时无法挽回,只好应声退下让人快些催水,并派人各处告诉大爷已经醒了,唯独没想起久病的人醒来,头一件事是请太医看诊——素云昨夜被李纨派来守着贾珠,前半夜还警醒着,后半夜实在顶不住,让两个小丫头好生守着,谁知大爷就醒了。
大爷发觉自己偷懒了,可别的主子不知道,自己让人去告诉这个好信,哪位主子都得以为是自己服侍的尽心。至于大爷那里,素云暗暗勾了勾唇角,等大爷身子大好了,自己多给大爷赔上两次情,一天的云彩也就散了。
哪怕只喝了三分之一的修复液,贾珠还是足足洗了两遍才把那一身的污垢洗净,很怀疑原身是不是喝着毒药长大的。
本着不能自己一个人受罪的心理,贾珠没同意素云等人想重新给他换铺盖还有开窗散散气味的建议,还非得让几个丫头呆在屋里不许去给人打帘子。
素云几个急呀,大爷即醒了,老太太、老爷太太还有姑娘小爷们自是在来探病的,一闻这屋子里的气味,自己再多的苦劳,也抵不过服侍不尽心。
“大爷,”素云哀求着:“老太太年纪大了,宝二爷又是个喜洁的,若是让他们进屋,熏出点儿什么事儿来,大爷自己也无法好生养病不是。”
我就是想把他们熏的不想来呀。贾珠不厚道的想着,一个眼神都不浪费在素云身上。
“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服侍大爷的?”王夫人是头一个到的,被熏的想退出屋子,却对上了贾珠了然的眼神,脚步生生顿住了——连着两次被这么不友好的目光照顾,要是还发现不了贾珠对自己起了芥蒂之心,王夫人也就不是王夫人了。
“还不快些把窗子打开,再把香点上。”自己不能出去,把屋子里的气味散一散也是好的。
贾珠挂上一个冷笑:“太太,现在是二月,我还病着。”大冷的天你让开窗户,是想冻死谁吗?
这不是自己的儿子!王夫人心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念头,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可就是忍不住。
贾母又是被贾政扶进来的,这次只带了贾宝玉与贾探春,贾赦一房的人一个没见。
王夫人受不了的气味,贾母等人同样受不了,贾宝玉头一个不干:“大哥哥这屋里怎么了,这么臭怎么住人。当初我就说这院子总不住人,不利养病。现在看吧,好好的突然就臭起来,一定是当初没打扫干净,丫头们也偷了懒。”
贾珠笑了,傻孩子竟瞎说大实话。
原主现在呆的,并不是他与李纨在荣禧堂东侧的院子,而是所谓为了静养,远离正房的一处偏院。平日里并没人住,是原主被抬回来后太医说不大好,才被匆匆送过来的。
以贾母与王夫人笃信鬼神之论的心理,还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无非是怕太医一语成谶,青年早夭太晦气。贾珠真的在自己院子里去了,离荣禧堂跟荣庆堂都太近,冲撞了几位尊贵人可怎么办?
这也就是贾珠占据了身子,要是原主自己发现了,不病死也得自己钻牛角尖郁闷死:平日里口口声声说疼说爱,谁知道还没等怎么样呢,那些说疼爱自己的人,便怕沾上自己的晦气了。
贾母等人被贾宝玉这句话说的都有些不自在,王夫人也以为贾珠是为了这个才对自己不再亲近,忙笑道:“你又胡说,这里若是不能养病,怎么你大哥哥的病好的这么快?”
说完怕贾宝玉再说什么让人下不来台的话,转问素云:“可让人去请王太医了?”
素云只好摇头:“一见大爷醒了,奴婢便服侍着大爷洗澡,又打发人去给老太太、老爷太太报信,还没来得及让人去请大夫。”
看吧,这就是荣国府的等级秩序,哪怕床上躺的是病人,最需要的是太医,最先要告诉的也得是当权人。贾珠忍不住冷哼了一声:“等王太医来了,好给我收尸了。”
“你这个孽障,是觉得府里亏待了你吗?”贾政哪听得了这么阴阳怪气的话,立马就骂出了声。
贾珠听了他的骂声,一点儿也没有原主的不安惶恐,看向贾政的眼神比别人更冷漠两分:“府里的确没亏待我,这么远的路,老太太、老爷太太听说我醒了,不到半刻钟就到了。来了便关心我的身子,让我心生感动。”
贾母想扶着贾宝玉上前一步,好给这明显顶牛的两父子化解一二,可是贾宝玉却不愿意接近贾珠的床,脚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这又落到了贾珠眼里,也不被怼的理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来的贾政,向着贾宝玉温和的一笑:“这屋里气味不好,你出去玩儿吧,要是你有个好歹,老太太他们该心疼了。”
太诛心了!难道说你病了我们高兴的放鞭炮来着?王夫人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珠儿,你说的这话,生生是在剜我的心呀。”
你的心硬着呢,一般人可剜不动。贾珠冷冷看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愣是从他眼神里读出了这么一层意思,后头的话说不出来不说,连掉泪也觉得不自在起来。
“老爷,”贾珠发现贾政的脸没有那么红胀了,又找算上了他:“自从被人从贡院里抬回府,我便知道老爷白替我操了这么多年的心了,请老爷日后多疼宝玉,只当我出了贡院便没了吧。”说出来的话不尽人情,声音却不如刚才冰冷。
贾政听到这里几乎以为贾珠是在交待遗言了,刚才那么有精神也可当成他是回光返照,难得的声音放缓了些:“总会好起来的,你还年轻,养好了身子,多少科举考不得?”
这真是贾政嘴里说出来的话?
贾珠不敢相信的看了贾政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就算是再多养多少日子,能起得了床已经算是老天保佑,哪里还敢奢望科举。老爷还是早些给宝玉开蒙,教导他好生读书吧。”
想到贾石头天天被贾政逼着念书,再没有精力替小丫头们当差,说不定还能让那些女儿们少受王夫人的搓磨,贾珠嘴角便有了些许笑意,十分盼着贾政能马上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故事开始了,在写贾珠这个人物的时候,才会发现因为曹大大原著时间线的混乱,很多故事发展难以自圆,只是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写完,所以这个故事,有些时间、人物岁数与原著不符,请大家轻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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