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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这个东西,比古筝小,比古琴大,琴有七弦,而瑟有五十弦,弹起来没有筝的生涩,却有比琴圆润,正所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三心二意之间,我不知不觉错了调子。
一直低着头的重瞳,此刻抬起头看着我。我的每次走调,都瞒不过重瞳,但他每次,都只是抬头看我,然后像我初中用过的复读机那样,用同样的口气吐出同样的话:“弹错了弦。”
每次,仅这四字而已。这次,却换了另四个字。
“在想什么?”重瞳没有平仄的问道,要不是有“什么”两字,我完全判断不出这是个问句。
我并不想骗他,但我总不能说我想起了李商隐的诗吧。
“我自己突然想到两句话”我大言不惭的答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说下去。”他平常话都不多,今日第一次见他这么穷追问底。
但我并不能说下去,接下来的典故在这个时代,似乎都还没有发生,于是我默默地低下了头,续弹起瑟来。
忽听得一阵笙声,好似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是重瞳吹起了笙。
同一只笙,却和骊姬吹出来的声音有天壤之别,骊姬的曲子是摄魄浓妆:重瞳的曲子则是清凄淡颜,如果说骊姬的曲子是黄老邪吹的《碧海生潮曲》,让人春心萌动,那么重瞳的曲子就是洪七公发的吼笑,让人复归平静。
我复鼓瑟,然重耳的笙声猛然加剧,似挑衅又似邀战,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回以一挑弦,我们笙瑟相斗,全无协调之感,他高昂时如山峦倾倒颠覆,我就低抑时寒颤鸣泣,我们愈演愈烈,但不知何时,音调的交错却变得越来越默契,顺畅如一泓海水杯中泻。笙瑟渐渐从相斗演变成相合,我们一瑟一笙,竟似一起诉说一个温柔动人的故事,鸾佩相逢桂香陌,百转千回。
曲终收弦,当心一划,我竟然觉得此刻的重瞳,不再是万年冰山男,而是一个内心丰富而感性的知音。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我笑着说道,却自觉失语,捂住了嘴巴,哪知道膝盖反而撞到了瑟,我不禁疼的跳了起来。
“小心”重瞳猛然站起来说道。
他站起来了!我惊喜的看着他,他似乎也很吃惊,愣了很久。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脸上有表情,虽然是发愣,但我却感到无比的开心。
随即,我复又想到,他小心的,只怕是他的宝贝瑟吧。我心里刚生出的开心,转而就变得一种莫名的难过。
“憋了这么久洞里,终于能出去走走。”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独自走出了洞。
他没叫我同他一道出去,我却自觉地跟在他后面出了洞。
然后,我看呆了。
今天的海,如此漂亮。
似乎和我每日见到的,不同。正逢夕阳西下,那一片橙红从蔚蓝色的天际泛开,直渲满整个深蓝色的海。
我是个爱看海的人,我无法真正的窥见海的内心,所以对它有一种渴望,想深入它、洞悉它复杂莫测的心理世界。我曾在勒阿弗尔眺望过冬天的英吉利海峡,我曾站在圣米歇尔山看四周涨潮,我曾在尼斯的沙滩上望过地中海的蔚蓝海岸,我曾在维多利亚港夜游香港的海之夜......
但,我从不曾看过比今日更美的海。混沌的海水包裹着一切,,在这里,一切都是湿润的、松软的、细腻的和变化不定的……
我想起在欧洲的三年,三个暑假,我都想和雄一起去看爱琴海,我唯一未曾看过的海。但他每每都以价格太贵,要打工,要实习,各种理由拒绝了,没想到至我穿越后,竟成终生遗憾。
也许今日是未弥补我爱琴海的遗憾吧。
“重瞳,这片海叫什么名字?”我起了心,就问出了口。
“不知,兴许无名。”重瞳看着大海答道。
“不如叫它爱琴海吧。”我刚说完,就自嘲的用舌头舔了一些唇沿,文吟啊文吟,你真是又搞笑又矫情,在春秋叫它“爱情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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