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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楚了。要不你明早再看看?你眼神准。”“好。”
做父亲的事情再多,可心底始终有一块是留给两个女儿的。尤其是这个大女儿,简单、单纯,偏有时候上来拗劲儿了还不肯听话,为着一个居心不良的穷小子,白白填进去了前半辈子的幸福。
唉!为了这个大女儿,老夫妻俩也是操碎了心。如今惟愿她能和女婿过好。
“睡吧。明天还要上班,这都半夜了。”老孙觉得今天去学校接妻子,然后在车里的这一番都做得太正确了。相敬如宾,那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夫妻之间若一直是客客气气的,那日子过久了,就容易散心了。
“嗯。”杨卫华的心结解开了一些,心事去掉了一些,人也显得不那么压抑了。今天这一天上午上班、下午去医大上课,又一直上到晚上九点半,她累了一天,团成一团很快就睡着了。
老孙伸手帮她把被头掖严实了,心里却嗤笑妻子的前夫:骗到这么一个单纯、好性子的女人,倒是有耐心再坚持十年、八年啊。想要老丈人帮忙,却不对人家闺女好……居然在家和妻子同学的妹妹通奸,把人逼到不惜去开两份介绍信的程度。
真是蠢到了极点。
蠢到极点的王大夫,快小半夜了才下了手术台。向主任分给他们普外主治医师这组的患者,伤情本来不算重。但是没想到手术快做完的时候,患者出现了严重的心律失常。亏得麻醉科的周主任过来的及时,药物加上电除颤,折腾了一溜归遭,总算是把患者的心律调整成窦性心律了。
这期间他们只能给患者的创面止血,盖上盐水纱布等着。幸运的是手术最后还是顺利完成了。
这样的患者术后自然要送去ICU,交给ICU那些经验丰富的内科大夫看着了。
王大夫作为术者,他自己要下长期医嘱单,一助就得去写手术记录。而王大夫自然要等手术记录写完、检查没问题了,才能离开ICU。
可等他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家里,汪秋云因为不到9个月的小女儿发烧、喂药以后也不见降温,正眼泪不断地等着他呢。
“没事儿,这就是出牙的发烧。”孩子这两天在出牙。轻微的腹泻症状,在他傍晚出门的时候已经好了。
但没想到几小时之后,孩子的温度却升上来了。
“都上到39度了?”王大夫不敢相信。
他给孩子又量了一次体温,39°3!
“比上次还高,咱们带孩子去医院吧。”汪秋云慌了。
“嗯。收拾东西准备住院吧。”
王大夫准备抱孩子去医院。但是就这么把儿子和女儿留在家里,两口子也都不放心。他把已经睡着的儿子叫起来,叮嘱儿子:“小志,你带珍珠在家睡觉,我和你阿姨带你小妹妹去看病。要是有事儿,你到一楼去找你杨大爷。你叫舅舅也可以。”
咋暖还寒的时节,虽然已经半夜了,但是急诊室那边的儿科诊室外,仍旧是人头攒动。带孩子看病的太多了。王大夫不想因为自己加先引起争吵,他抱着孩子径直去儿科病房。
值班的是儿科吴主任,他是替儿媳妇冷小凤值班呢。再坚持三个夜班,冷小凤怀孕满7个月就可以出班了。
吴主任详细问了病史,然后给孩子仔细听了呼吸音、心音后说:“王大夫,你闺女不是单纯出牙的发烧,医院托儿所最近几天病了好几个孩子,跟你家孩子的症状差不多。呼吸道的症状不明显,主要是单一的发热,温度最高有升到41°C的。血常规是淋巴细胞增高的明显。”
“是病毒感染?”
“我怀疑是。白天我已经通知公卫和检验科去托儿所消毒、采样去了。这孩子先住院吧。”
“那能不能挂滴流?”汪秋云问。
“孩子要能正常吃饭、喝水,暂时先不挂。那个王大夫你抱着孩子,让你媳妇去找护士要个退热帖,贴脑门上的。就说我让你去的。孩子等明早抽血看看结果再说。这么晚了,这么点儿大的孩子,护士也不好抽血的。”
王大夫见吴主任打发汪秋云走,知道他有话对自己说,就对汪秋云说:“你去找护士,就说吴主任让你去的。我在这儿等你。”
等汪秋云出门了,吴主任就说:“王大夫,明天你带孩子去做个彩超。我听这孩子有心脏杂音,我怀疑,算了,怀疑的事情不说了,你做个彩超就都明白了。”
王大夫的脸色被日光灯照得就更白了。不是正常的白。疲惫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吴主任想到他那继女的心脏病,见他那样子就劝他道:“你也不用担心。有一些孩子发育慢了点儿。部分孩子的动脉导管在6个月之内未闭,但一周岁才关闭的也不少。大约有四分之一的人,成年后卵圆孔还未闭,也都活得好好的。像你那大闺女,不就正常上学了。明天做个彩超就都明白了。”
王大夫就觉得嘴里漫起了苦涩。该不是自己前年那时候“投机取巧”应到这孩子身上了吧。没等他说什么呢,夜班护士拿着退热贴进来了。
“哎呦王大夫,是你家的闺女啊。看这小模样,可真漂亮啊。怎么就病了呢。来,阿姨给你贴一个退热贴,然后明天就不难受了。”
吴主任就对值班护士说:“你把她放到咱们医院托儿所那些孩子一起住。明早给这孩子验血。”
“这可不好抽血的。这孩子几个月了?体重多少?”
“快9个月了。最近也没称。”汪秋云答道。
“来,给我抱一下,我看看她有多重。去掉这些被子、衣服,也就15斤,不超过16斤吧。偏轻了一点儿啊。”护士接过孩子,抱在手里颠了颠,给出了个体重值。
“小女孩长得偏瘦一点儿也正常。没事儿的。我记得这孩子早产来着。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吴主任安慰夫妻俩一句,然后开始填写住院病历首页。
“王大夫,你拿这个去住院处登记,有住院号才好做治疗。”
“好好,谢谢你啊吴主任。”
王大夫去办住院,汪秋云抱着孩子、跟着护士去病房。这是成人8人间大小的病房,现在横竖摆了有十几张儿童床。但里面只住了7、8孩子,全是省院托儿所,不满2周的。
一个在走廊加床的患儿家长就拦住她们。“护士,我家孩子先住院的,怎么就不能进病室里面?她家孩子怎么可以来了就进屋住?”
护士只好停下脚说:“这屋的孩子全是病毒性肺炎,在一个托儿所得的。你要愿意让你家孩子住这屋,我就替你找主任去。我可先跟你说好,这病毒性肺炎目前没什么药治疗的。”
那家长立即退后半步,避瘟神一样躲开汪秋云,说:“你家孩子这么重,就该去传染病院。别在这儿把别人家的孩子都传染了。”
对这样的无礼说法,儿科护士当没听见,汪秋云的眼泪却落了下来。儿科护士拽了她一把,把她扯进屋子里。
关上门以后,轻声对她说:“这是对外的说法。这屋就是给咱们医院托儿所和幼儿园留的。你找个床,把孩子放下了。”
汪秋云也不知这话真假,只好收了眼泪,把孩子放到避开门窗的床位上。值班护士很认真、很负责地告诉她儿童床的栅栏怎么用。
“你家这孩子会翻身了,你平时把这个插销插上,免得不留神摔着孩子了。”然后她又对另外几个患儿家长说:“这孩子是咱们省院普外王大夫的女儿。这个屋都是咱们省院的家属,你们互相之间照应一些。”
汪秋云谢过值班护士,其他患儿家长有认识汪秋云的也过来搭话,值班护士便笑着离开了。
王大夫把住院手续办好,再去病室看孩子的时候,汪秋云就撵他回家。
“家里还有孩子呢,你明天还有手术。”
“你一个人行吗?”
“行。这都是一个人在护理的。”
“那我就回去了。明早我早点儿过来。”王大夫看屋子里都是省院家属,与坐在小凳子上的打盹、看自己的人泛泛招呼一声,拜托大家关照一下,就离开病室回家了。
他真是疲惫到极点了。
上午就站到过中午的饭点才下台,然后傍晚又站了6小时不止,他晃晃悠悠地回到家,一头扎到床上,睡得昏天暗地的。
直到第二天早上儿子喊他:“爸,快7点了。你给我5块钱,我和妹妹去食堂吃饭。早自习要迟到了。”
王大夫赶紧掏钱打发儿子,又叮嘱儿子今天中午带珍珠在学校吃饭,都收拾妥当了,到食堂买了早餐,匆匆赶去儿科病房。
7:40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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