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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这就是有所不知了,这东西在京城是价比千金,算是稀罕玩意儿,但是在这里,便是海边那些穷苦渔民人家都能找出个一两颗来。
毕竟这就是在海里才有的东西,那些个奸商们为了能够将这些东西卖出高价,可不是怎么稀罕怎么说,其实这玩意儿在这里真不算什么好东西,也就勉强算是个当地特产而已。”为了能够让诗兰毫无压力地收下这盒珍珠,丁志胜这话儿就说得太昧良心了,狗屁的当地特产,如此稀罕的黑珍珠,那都是采珠人拿命换回来的,要是这东西都不值钱的话,那谁还会玩命去采呢!
不过诗兰到底是跟在尔芙身边伺候的大宫女,见惯了好东西,也并不将这盒珍珠太放在眼里,而且她也确实不甚了解这些名贵珠宝的价值,所以丁志胜这么一说,她还真当真了,倒也不再推辞了,笑着接过丁志胜手里捧着的锦盒,柔声道谢,“那奴婢就替我们大人收下了。”
“这就对了么,你看我这不也没有推辞就将你家大人送来的礼物收下了么,这叫做礼尚往来。”顺利送出重礼,丁志胜松了口气,带着几分轻松地笑着道,说到最后,甚至还拽了句成语,天知道他是多不容易才想起礼尚往来这四个字的。
只是在诗兰看来,却还是有些尴尬的,所以很快就提出了告辞。
她找的理由,也是简单,那就是尔芙跟前儿不能没有自个儿伺候着,所以么……
丁志胜也不好多言挽留了,笑呵呵都送着诗兰回到客院门口,又很是客气地请诗兰代自个儿邀请尔芙稍晚些时候来正院出席接风宴,这才领着身后跟着的副将廖文清回到了前院正堂里坐下。
一杯微苦的红茶下肚,丁志胜捋着颌下的络腮胡子,颇为自得地笑道:“你看,你家将军我就是不屑于和那些文绉绉的酸腐们扯词,我要想的话,也是能言善道的主儿,这不几句话就哄得那小丫鬟高高兴兴地收下了那份重礼,还换回了这么一套精致玲珑的鼻烟壶……”
“将军,您礼物是送出去了,但是您想要通过婢女打探钦差大臣来历的事儿呢?”下首陪坐的廖文清闻言,毫不客气地泼着冷水道。
“你这人就是无趣得紧,拿人手短这点事儿,你都忘了。
现在甭管这钦差大臣是个什么来历,我那么一盒子价值数千两白银的珍珠送上,他还好意思找我麻烦,那他这吃相就太难看了,也太无耻了。
这官场中人就讲究个花花轿子、人抬人,他不识趣,以后还有谁敢和他来往,所以你就甭操心这些没用的了,咱们就安安心心地招待好这过路的阎王就是了。”丁志胜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儿,却也不肯承认自个儿一瞧见那套精致的鼻烟壶就忘记了自个儿的本意,很是嘴硬的辩解道。
“将军此言有理,但是咱们还是得小心些才是,谁知道这钦差大臣是个什么性情的人呢,万一就是那种撂爪就忘的人呢,别到时候这份重礼成了肉包子打狗,反倒让他觉得咱们这里是处大油塘,一门心思地将自个人安插过来捞油水。”廖文清也不得不承认丁志胜这话有些道理,但是作为副将、作为丁志胜的智囊,他还是不得不提醒一句,事事小心为上,啥事都怕个万一。
廖文清所言,丁志胜心里也想过,但是他很快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虽然现在康熙帝不再强调禁海之事,也鼓励商贾与外洋通商,甚至还在沿海多地都兴建了水师军营,兴建大海船,有意荡平海上贼匪,替出海商船护卫安全,但是这里的贫穷是真的,但凡不是个脑子不好使的,便不会瞧不出这里的贫瘠穷困之象,尤其是钦差大臣从杭州转陆路来到崇武,一路所见所闻,定是深有感触,所以就算自个儿献出重礼,也不会让这个钦差大臣生出来分一杯羹的想法。
当然,也不是说他就不防备了,只是没有那么担心了而已。
因为之前他最担心的就是朝内有人容不下自个儿这个汉军旗出身的汉人继续统领重兵卫戍边疆了。
“行了,这些事儿,咱们心里有个数就好,别成日挂在嘴上,万一被哪个没脑子的听去了,再传到钦差大臣那边儿,也是麻烦,咱们还是安安心心地做好自个儿的本分,赶紧安排晚上的接风宴吧。
之前,我瞧着那钦差大臣瘦瘦弱弱的,说起话来,也是文绉绉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个好酒的主儿,更不是爽快性格,咱们也别搞军中那套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事了,免得惹人不快,你一会儿就去趟望海楼吧,将那儿的大厨请来,七碟八碗备好,也好将接风宴弄得像样子些。”丁志胜沉吟了片刻,一口喝光了碗里的茶水,大手往嘴边一胡噜,擦干了嘴边和胡子上的茶水汤,带着几分烦恼不屑的吩咐道。
军中之人,往往性情洒脱,实在是做不来这种太精细的安排。
别看丁志胜已经贵为一城守尉之尊,也算是一方的封疆大吏,但是军中那套过于粗鄙的做派,仍然是改不过来的老习惯,这也是他为何和朝中大佬关系不睦的根本原因,那些讲究骂人不吐脏字的主儿,谁能习惯这位不高兴就骂娘的做派呢……
不过他也并非全无进步,起码他现在已经学会了当着什么人就说什么话了。
廖文清应声就往外走,一路快马到了望海楼,也不管后面大厨忙活什么呢,和前面掌柜的打个招呼,领着三五个部下,拎着后厨现成的各类食材,揪过一脑袋是汗的大厨就往外走,那模样比土匪进城抢东西好不到哪里去。
望海楼里,薛掌柜的一脸无奈地送着廖文清等人出了门,又给在店里吃饭的新老食客们赔礼道歉折腾一番,免了在座食客的饭资,哭丧着脸地翻翻账本,看看账上流水,将账本往柜台里一丢,捡起随意放在柜台上的钥匙,出门叫过一辆拉脚的马车就找东家告状去了。
崇武城卫所西南角上,一座门户森严的府宅外,薛掌柜下了马车。
“薛老哥,您怎么得空过来了,东家这会儿早去坤峰园里摆弄他那些宝贝花草呢,怕是腾不出空来见您啊!”府里老管家瞧着一脸官司的薛掌柜,笑着迎上前,一边点明了东家的去向,一边探听着薛掌柜的来意。
“甭管东家在哪里,反正今个儿我是一定要见到他的。”薛掌柜绷着脸说道。
老管家闻言,脸上显出一丝尴尬,随即很快就收敛一空了,满脸堆笑地将薛掌柜让到了客房里,一边热络地招呼着他安坐休息,一边安排府里小厮去请东家过来,而他自个儿则留在客房里,陪着薛掌柜说话闲聊,免得薛掌柜一人待在这里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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