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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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晨之后,言矜每日定点来她的病房一次,通常会坐上半小时,同她说说话，不亲近也不疏远。

而唐初雪也没再像那天早晨那样崩溃大哭过了,跟言矜相处，总是一副微笑得体的样子。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去提绑架事件。

两周后，唐初雪出院,她们回到了言矜的别墅。

今天的午餐，仍旧由言矜主厨,唐初雪打下手，做了一顿庆祝餐。

唐初雪将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时,内心有点遗憾，没想到直到离开，她依旧没学会做饭，没有单独给言矜做过一顿正餐。

“学姐。”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唤过言矜了。

“嗯。”言矜眸中酝酿出柔意，没有丝毫意外地回望着她。“有话想说，是吗？”

唐初雪微愣，舀汤的手腕顿了顿，然后很快恢复如常，将半碗墨鱼汤搁在言矜手边,唇角微勾,“是啊。”

言矜接过,慢吞吞喝了,微挑眉以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我想离开景沉了。”

言矜将喝干净的汤碗放在一边,一手支在了下巴上，没什么神色，淡然自若地点点头，“只是离开景沉？”

不，她是要离开言矜。

原本打算毕业再提出来的，经过前几天的事，她突然又想通了很多。

她喜欢言矜，喜欢得很要命。

尤其在那天之后，她发现，她可能没办法像之前打算的那样安静地离开，就这样消失在言矜的生命中了。

生死一线之时，噩梦连连之际，她的心里只有言矜，她当时只想着如果可以把言矜给她，她可以其它什么都不要了，哪怕是命呢。

因此，她现在没办法就这么简单地放弃掉言矜了，她改变心意了。

她贪心，她想要得到言矜了。

从前，她顾忌的太多，但生死间走一遭，既然连命对她而言都不及言矜重要，何况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可言矜是不喜欢胆怯的人的。

自从被捡回来，言矜一遍遍跟她强调的都是希望她能坚强起来，独立起来。

还有，她们之间的金主、姐妹关系。她们之间身份、地位、金钱巨大的差距。

每一道关卡，都阻碍着她对言矜的感情。

除此外，言矜究竟能不能接受女人，更是个现实又严峻的问题。

可既然她放不下言矜，那么就试试吧。尝试着去配得上言矜，不管言矜有没有可能喜欢上她。

她想，第一步就是得结束目前她们之间已经变质的关系。

“还要离开...这里。”唐初雪眼睛瞟着大理石的桌面，声音慢而清晰。

“我家？”言矜迅速接道，将她模糊掉的概念清晰化。

“是。”唐初雪抬头，对上言矜的眼睛，目光坚定清洌。

如果言矜挽留，她就会说自己想要依靠自己去踏入这个社会，想要依靠自己去做一个独立的人了。

她想这样还能让言矜对她最后的印象好一点，毕竟，下次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没有言矜那么聪明，那么天赋异禀，不可能很快就功成名就以平等的姿态站到言矜眼前。

她私心想让自己在言矜心里的印象再深刻一点点......

“咳、咳。”言矜掩住口鼻，蹙眉咳了几声，额上隐隐有汗珠冒出。

唐初雪心神一凛，跟着蹙眉，看着言矜在家难得的没有素颜，而是精致淡妆的模样，想开口说点什么，然而言矜轻轻瞥了她一眼，眼角眉梢舒展开妩媚又漫不经心的笑意。

“你想走的话，我什么时候拦过你？”

唐初雪怔愣片刻，没想到她会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反应。

完全没有挽留的意思......

原本想要问出的话语一下子抛到了脑后，一股无名的恼火渐渐冲上心头。

她没能捋清自己突然不爽的真实原因，只是把其归属为...

又是这种淡笑！

唐初雪不喜欢言矜这样淡笑的，她喜欢言矜笑出八字眉，笑出兔牙的那种真心实意开心的笑容。

但眼下这个场景实在不容许她任性，唐初雪拧了拧眉，只是小声说道。“你不要这样笑了...”

言矜歪歪头，似有些困惑，但终究没说什么，不置可否。“那吃完饭休息会，下午我让袁秘书去一趟景沉，你过去把交接跟他办了吧。”

这是催她走？

她今天刚刚提出来，言矜竟然让她下午就去把交接办了！是有多迫不及待？

唐初雪心火更盛，秀眉紧紧地蹙了起来。

虽然她确实已经铁了心要离开了，无论言矜说什么她都不打算改变主意。

但是，言矜就真的不想挽留她一下吗？

唐初雪看着言矜依旧微勾唇角，淡然优雅的模样，猛然提高了音调对上言矜的眼睛，“言矜，这种所谓温雅的笑容，真的看起来虚假透顶。”

言矜弯了弯眼看不出任何情绪，以眼神示意，那又如何？

唐初雪的声音不自觉就小了下来，皱着眉低声气呼呼道，“你天天挂在脸上欺骗世人就算了，自己觉得开心吗？”

“你踏出这个家门之前，还算我妹妹吧？这么没大没小？”言矜将最后一筷子菜吃完，割下筷子，抽过桌上的餐巾纸，细致地擦了擦嘴，才不紧不慢地看向她。

你就不打算问问我为什么要离开吗？

不打算问问我要去哪里，不打算问问我还回不回来吗？

唐初雪看着言矜的眼睛，眼神复杂，就算只是妹妹...难道都不关心她吗？

言矜轻叹出一口气，朝她招了招手，“初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