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那个伟大的后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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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后。

沪市码头。

一艘大船远远驶过来,坐在码头眼巴巴等着有货物可卸的工人急忙站起来，随时准备等大船靠岸就冲过去。

人群中，一个男人推了推身旁的人：“哎？张天宝,你怎么不起来？现在不往前?挤等会儿船靠岸我们抢不过前?面?的人。”

那个被推的年轻人，才二十几岁的样子,身子不壮实,有点虚胖，原本坐在地上站起来跟着男人一起往前?挤。

男人：“你记着，等会儿船来了使劲儿往里挤，上面?的人走光了就能去船舱卸货，别傻愣愣的……”

“哎，我知道了李哥，谢谢李哥带我。”

张天宝笑的谦卑讨好,一点都看不出当年的倨傲。

大船靠岸,一群衣冠楚楚的男女下了船，走在码头上。旁边的卸货工人看到这些人的体面?,不少人露出一脸艳慕的神情。

瑞祥从船舱中走出来，站在甲板上就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无论过了多少年,他还是很讨厌水。

在船上晃晃悠悠的感觉让他无数次感觉像回到小时候,在洪水中木盆翻覆淹没在水中的那种窒息。

他松了松领带,看到近在咫尺的陆地才觉得鼻尖的海腥味散了些，抬腿下船，踏在码头上。

两旁站满了卸货的工人,眼巴巴看着这艘大船。

瑞祥知道这艘船装满了货物，把这些货物手动?搬到码头上就是他们的工作。

瑞祥加快脚步，经过几个卸货工人身边,听?到其?中一个年轻的问：“李哥，货物有什?么不一样吗？咱们还要抢？”

那个年纪大的对?年轻的说：“货物都一样，数目就那么多，你看看这里多少人，不抢你能搬多少？搬多少货拿多少钱，你不想?挣钱了？问的什?么傻话，到时候别傻站着知道吗？”

“知道了，我现在知道了。”

瑞祥心里一叹，那年轻人听?声音和他差不多大，如果没有舅舅从小培养，他应该也只能做这些苦力活。

瑞祥回头看了一眼声音的来源，那些卸货的工人已经挤得看不清人，都在往甲板处挤，希望抢占一个靠前?的位置。

瑞祥望了这一眼，回头往外面?走。

在他转身离开码头的时候，张天宝被人群裹挟着终于进了船舱，一袋袋货物摞起来码得高高的，让人望而生?畏。

“快点搬。”

李哥率先扛起一个麻袋，见张天宝还站在那里立刻推了他一把，催促道。

“哦，好……”张天宝赶紧跑过去，从货物中搬起一袋，他伸手才露出缺了一个指头的右手，艰难地把麻袋放到肩上。

嘶……好重。

他用肩膀抵着麻袋的重量，咬着牙往码头搬。

好不容易扛到卸货的地方，李哥已经搬了两趟，摇着头说他：“张天宝啊，这样下去不行，搬一袋花这么长时间?，一天下来你也搬不了多少……”

“李哥，我行的，我只是不适应。”

“那你快点，我先去了。”

李哥放下麻袋脚步轻快，张天宝非常羡慕，揉了揉肩胛咬牙抬腿跟过去。

满满一船舱货物中午就被卸了个干净，张天宝揉着酸肿的肩膀回去，耳边还记得结账的时候工头不太高兴得说他速度太慢。

他只能唯唯诺诺地赔罪，答应明天一定搬得快一些。

回到破旧的木屋，大姐海丽在窗户下裁剪布料做衣服，抬头看见他回来，随口说：“饭在锅里，自己热去。”就又?低下头忙活。

张天宝麻木地吃完了饭回自己房间?倒头就睡，一觉睡到被哭哭啼啼声吵醒。

走出房门一看，一个十七八岁、打?扮精致时髦，气质和这个家?格格不入的女孩子在海丽面?前?哭的稀里哗啦。

这姑娘是海燕，一问怎么了，她抹着眼泪说，工作的餐厅把她开除了，还得倒贴两个月的薪水。

张天宝毫不意?外，这不是海燕第?一次丢工作，至于原因，不在乎砸了餐厅的东西赔不起，或者干脆工作的时候不精心，给客人造成?了损失等等。

一问，果然又?是这样，这回海燕把餐厅一瓶名贵的红酒摔碎了，她赔不起，于是被老?板开除了，附带罚了两个月的薪水。

在张天宝猜测之中，他顿觉无趣，一看海丽还在轻声细语安慰海燕，就觉得心烦意?乱，干脆关了房门蒙上被子继续睡。

门外大姐和小妹的声音隐隐约约还能传进他的耳朵，张天宝只觉得讽刺。海燕小时候被惯着长大，后来大姐眼馋继母的孩子能读书，带他们离开以后就拼命赚钱想?让他们读书改变生?活。

海丽要是读书就没人养家?，无奈只能放弃，赚钱给弟弟交学费，可惜张天宝不是那块料，还因为偷老?师的东西被学校退学。之后他到处鬼混依然改不了小偷小摸的毛病，一次被人抓住当场切了一根手指，从那以后才安分下来。

后来海燕长大，海丽又?供妹妹上学，海燕倒是能读进去，但是读了几年被家?境富裕的同学的奢侈生?活迷了眼，心思不放在读书上了。

海燕读了几年书不想?念了，跑去高端餐厅当服务员，她识字是一个很大的优势，高档餐厅的薪水也不低，可惜这工作给她就是纯粹浪费。在高档餐厅见到的有钱人是外面?的无数倍，海燕的眼睛总放在这里本职工作就做不好，常常出错，已经接二连三被好几家?餐厅辞退了。

张天宝早就对?海燕失望了，也就只有海丽不死心，到现在还当她是个宝，指望有一天靠着这个妹妹翻身。

他嗤笑一声，把头埋进被子里，忽视外面?的声音沉沉睡去。

……

沪市某处房子，陆季迟正在书房，戴着一副眼镜看报纸。

年近六十岁突然近视了，陆季迟也很无奈，只能老?老?实实戴上眼镜。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近两年眼睛不管用，连耳朵也不好使了。

陆季迟在上个世界没有经历过晚年，这种感觉也算新?奇，提前?体验了变老?的感觉，不过这种耳目不灵敏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所以到底什?么时候任务才能判定完成?？

门口传来瑞祥的声音：“舅舅，我回来了。”

陆季迟放下报纸走出去，“这么快，又?是坐船回来的？”

这个孩子可能是小时候的阴影还在，一直对?水有种莫名的恐惧，长大了坐船也会无端心慌。陆季迟：“怎么不坐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