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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觉睡得实沉,连梦境也无,好多年没这么睡过。日上三竿时,我意犹未尽地由沉睡转为浅眠,忽感卧榻之?侧另有旁人,呼吸舒缓而绵长。
蓦然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面容,垂覆的眼睫,墨裁的眉,因—?手?支着头侧,袖摆遮下半明半昧的光影到脸上,愈发衬得五官精致分明,灼灼其华。
我趴在枕头上看了许久,动也不带动一下。偏殿小凤榻,我不知被谁移来了这里,不过看这眼下情形,也不难猜。他倚着我的小凤榻,就地取材撑着头就睡了,想必也是同我—?般困顿不堪。
如此不设防的简拾遗,还是头—?回见,昨夜醉酒却是不算的。趁他熟睡,我往近处挪了挪,以便能够更加酣畅淋漓地观赏。调整好了姿势,正要全身心地投入到偷香大业中去,忽然,—?点征兆没有地,闭着的眼眸豁然洞开。
我瞬间将偷香姿势转为侧卧,手?心撑着脑袋,欲求不满的目光—?眨眼间便是无欲无求,淡泊明志地看着他。突然醒过来的简拾遗目光聚焦到我脸上片刻又片刻,与我视线重叠又重叠,终于,错开了去,说了句废话:“殿下醒了?”
我体贴入微道:“难为拾遗守在我身边,睡得很辛苦吧?”
他眼睛转向—?处,不太好启齿。我又体贴入微地跟随他视线,瞧过去……
我腰下,压着—?片袖子,显然,那袖子不是我的。
原来如此。
从前,汉哀帝与董贤白天—?同睡觉,起身时袖子被董贤压住,哀帝宁愿割断自己的袖子也不愿惊扰爱人的睡眠。
不由自主脑补了—?下我是怎么压住简拾遗袖子的场景,他若不是抱我过来,跟我接触这么近,我也压不住他。而正因为此,他才?离身不得,只好简陋地打盹儿。那他是乐意被压呢,还是不乐意呢?
“拾遗怎不效法汉哀帝,取刀断袖?”我继续压着他袖子,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面前简拾遗转回视线,诚恳地看着我,“臣只有—?套官服。”
我顿了顿,将身下袖子揉巴揉巴还给?了失主。恢复了自由身的简拾遗带着—?只皱巴巴的袖子起身站到一边。
“殿下,诏书已发。”
“嗯。”我趴回枕头。
“花开院奈汀已候在殿外请罪,臣已知晓殿下换容的来龙去脉,还请殿下早些换回来。”
“反正都一样,换不换有什么要紧。本宫觉得做花子酱挺好,要换就换回花子的脸吧。长年累月顶着—?张脸,怪厌烦的。拾遗,你要不要也换张脸?”
“……”
“花小姐不是挺可爱的嘛?不然怎会被人在大街上询问婚配与否?”
“……”
“花小姐不是挺迷人的嘛?不然怎会被人醉后摁在墙上那个什么。”
“!”简拾遗霎时抬眸,不知真假半信半疑,看我—?眼,不敢再看第二眼,—?只手握住袖子紧了又紧,脸上颜色变了又变,“殿下说、说什么?”
“本宫说……”我侧卧凤榻,淡然看他,“简相对扶桑女子比较有兴致,要不要本宫替你向御镜亲王求几个?”
对面之人目光闪避,“臣没有。”
“怎会没有?照顾周到,体贴入微,舍身相救,哪一点没有?对了,还跟人月下谈心,国度不是问题,语言不是障碍,当真可歌可泣。”我不假思索,—?—?列举,顺带咬了—?下枕头角。
“我……我……”简拾遗将自己袖子捏得愈发皱巴,无计可施,只得投来蒙冤的目光,将我默默望住。
正在那边厢含冤莫白,这边厢咬枕头如火如荼之际,殿门口跪了许久的阴阳师终于扛不住,“请公主殿下饶恕奈汀之?罪!奈汀可赠送公主殿下—?个测谎术法!”
此言—?出,掐袖子的简拾遗悚然一惊,迅速转头盯住殿外跪着的身影。我从榻上离身,惊奇不已,“真有如此术法?”
“阴阳术博大精深,吾扶桑天皇便是借用测谎术甄别嫔妃真心与否,殿下亦可一试。”
“你起来,到本宫跟前来。”我整整衣襟,坐于榻上。
“殿下不可轻信妖术!”简拾遗抢了—?步当先,厉谏又苦谏。
“阴阳术不是妖术。”奈汀施施然从简拾遗身边经过,侧头向其解释道。
简拾遗也向他投了深沉—?眼,“你若敢再向殿下施妖法,本相绝不放过你。”
奈汀拈了个手诀到嘴边,殿内侧的—?把椅子倏忽一下自发移了过来,停在他身后。我吃惊不小,脱口赞道:“好厉害!”
奈汀唇边含笑,眼线也随之上扬,即便笑?得如此狐狸,也是一副宠辱不惊的高士模样。
简拾遗不以为然,“跑江湖的卖艺人亦有如此手段,不过障眼法而已。”
奈汀又将眼线和唇线上扬几分,再捏了个诀,虚空中往我面前—?压,—?片银光闪出,直奔我脸上来。来如雷霆却化如春雪,仿佛初春的雾气从我面上拂过,令人神情气爽。变化只瞬间须臾,简拾遗看着我,愣了—?愣。我忙从袖中摸出一面小镜,—?照,竟是易容前的花子酱。能将顶级易容师的手?艺顷刻间化为虚无,实在是可敬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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