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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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等我吗？”

影子问道。

希瑞尔捏着奶昔被子里插着的塑料吸管,朝着下面的草莓果肉捅了捅。

“不是。”

影子轻轻笑了一下,笑声缥缈,“但我却已经等你好久了,你比我预想中来的还要晚一些。”

那条修长的影子轮廓模糊，静静地坐在一片光怪陆离的背景之中,身后是窗外灿烂的阳光,格外孤峭。

但希瑞尔听出来了，她生前应该是个女性，声音中有股笃定从容的温和,不禁让人心生好感。

“为什么要等我？”

希瑞尔还喝着他那杯已经快要化了的奶昔,厚丝绸材质的法袍被右侧的镜子一照,折射出衣服暗绣中金色丝线的古典光泽，这种不伦不类的造型,倒让他十分高深莫测。

玻璃窗外遥遥地传来打斗声,那道影子侧耳倾听。

“因为你是拯救这颗星球的命定之人，”她模糊的目光慈蔼又清澈，像个活了许多年的老者,又像个道心明亮的修士,“我已完成我的使命,即将归入虚无,能在彻底消失之前见到你一面，很荣幸。”

听到这句话，希瑞尔才提起了兴趣，他放下手里的塑料杯,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你是谁？”

“古一，地球上曾经的至尊法师。”

希瑞尔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却能品出其中的意味。

AOne

“我可以复活你，”希瑞尔向对方展示了自己的好意，“只要你的灵魂体还在，肉/体便能够重塑。”

古一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的语调如同虔诚僧侣在吟唱经文，让人心神宁静：“我做了太多的事情，说了太多的谎言，只为了维持这幅躯体的存在。现在终于可以放下重担去见维山蒂了，又何必留在这里苟延残喘呢。”

希瑞尔却还是想要争取一下：“地球头顶悬着一把随时都可能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你既然是至尊法师，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选择离开？”

“若我非要一直活着，岂不是和那些贪恋人间的亡灵一样了吗？”

听到亡灵这个单词，希瑞尔皱起眉，金子般的长发微微拂动。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刚刚说的那句话，古一的灵体突然涌出一股又一股淡灰色的雾气，如同火山爆发时在山口喷射的岩浆，一瞬间席卷了全身，将整片空间中都填满了独属于亡灵的灰败气息。

“你？！”

希瑞尔后背一凉，座下的椅子腿与地面发出一道尖锐的摩擦声，他站起身，向后撤了一步。

“别担心，我还没有失去神志，”在满身灰雾的笼罩下，古一本就有些散逸的灵体愈发模糊，“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付出的代价。没有生机而偏要勉强活着的人，总是会变成这副样子，无论一开始用了什么手段，最后还是殊途同归。”

她还是清醒的，甚至是思路缜密，语言清晰的。

希瑞尔定住了神。

他能够感觉到在古一身上，属于她的进度条已经走到了百分之百，站在他面前的已经是个完完全全的亡灵了。

可古一却保持着神志。

是强大的精神力镇压了亡灵之力的影响吗？

“这不可能……”希瑞尔紧握着不知什么时候抽出来的法杖，指尖微颤，“无论多么强大的生物，甚至是神明，都无法在变成亡灵之后维持自己曾经的本性。”

在他的大陆上曾经流传着一则寓言——

青蛙与蝎子都想要渡河，蝎子恳求青蛙背它过去，青蛙不敢。于是蝎子说道：“如果我用毒刺扎了你，我自己也会掉进水里淹死的，你放心。”

青蛙于是相信了蝎子，背着它下了水。但游到河心的时候，蝎子却挥舞着毒刺，朝着青蛙狠狠地刺了下去。

青蛙死不瞑目，它与蝎子一同沉入河底，不甘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濒临死亡的蝎子苦笑一声：“没办法，这就是我的本性啊。”

本性难移。

亡灵渴慕生气，嫉妒活人就是他们的天性。

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个被转化成亡灵的生物逃过了这条法则。

古一静静看着面前这位强大的法师。

“你还不明白亡灵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对吗？”

这句话如同一声平底惊雷，在希瑞尔心中轰然炸开了花。

他喉头滚动，眼光闪烁：“亡灵的……本质？”

古一依旧端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相比肉/体来说，精神与灵魂究竟是什么？为什么精神世界与现实世界在物理层面有如此大的差距甚至于南辕北辙？”

希瑞尔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

对他来说，魔法是从出生开始就存在的东西，魔法元素与精神力对于法师来说，就像盾牌之于战士，弓箭之于猎人，更像随处可见的树木与溪水，没有什么神奇之处。

“我不清楚……”他声音干涩，甚至于是有些羞耻的。

自诩为传奇法师，来到一个低魔的星球，却被这颗星球上的另一个法师的问题给彻底击败了。

“因为灵魂远比肉/体还要强韧，它们并不会随着肉/体的消亡而消亡，有些灵魂失去了肉/体，便成为了在无尽虚空中游荡的孤魂。于是，地球上便有了天堂与地狱，宇宙中有了超越普通生物的神明与至高力量，来收纳与引导这些无家可归的灵魂。”

古一的双眼如同被雾气缠绕的深蓝色夜空，蕴藏着无言的神秘与智慧。

希瑞尔觉得自己几乎有些握不住法杖了。

“你是说……先有了像人类这样普通的生物，然后才有了神明吗？”

外面战斗的声音愈演愈烈，碰撞声，玻璃破碎声、武器击打与摩擦声大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古一缓缓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

“请你再多说一点！”希瑞尔将法杖收回背包，右手抚着左肩，深深一鞠躬，行了精灵一族最隆重的礼节。

“时间不够了，你是个聪明人，自己也会想明白的，在我临时之前来找你，是为了给你一样东西。”

一本古朴厚重的古书被摆在这家小小餐厅的桌面上，与面包渣和油渍放在一起。

“这本书不是实体，而是根据我的记忆整理出来的感悟，”古一的灵体在一点点消散，灰色的雾气和灵体本身闪耀的自然光泽渐渐散开，“维山蒂之书的实体放在卡玛泰姬，下一任至尊法师会接手它。现在，我的继承人正在外面与叛出圣殿的法师作战，如果可能，希望你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希瑞尔赶在古一彻底消失之前，将那本书拿在了手里。

随着他的手指碰触到古一的精神结晶，无数繁杂的画面与陌生的文字涌入大脑，急促地挤成一团，在精灵眼前走马观花地掠过，令人头晕脑胀，仿佛坠入了另一个世界。

希瑞尔被庞大的信息流击中，脚步踉跄了一下，忍不住扶着桌角，深深地喘了几口气。

等到他再次抬起眼睛，却发现古一已经完全消失了。

被镜像围住的餐馆也如同水中虚幻的倒影，被一股大浪卷走，变成了一片片凌乱的碎片。

外面的真实显露出来。

那是一片希瑞尔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世界。

而与此同时，系统叮叮得传来了两条提示。

【恭喜您获得物品“凝练的维山蒂之书”】

在系统的介绍里，这本汇聚着古一法师对这本记载了地球上所有白魔法的古书的心得体会，竟然也属于宇宙的本源力量之一，可以与光明神力碎片、凤凰之力碎片融为一体。

第二条提示让希瑞尔精神一振。

【任务链魔法的交流已激活，是否选择接受】

希瑞尔点击了“是”。

【魔法的交流任务链已开启】

任务介绍：帮助新上任的至尊法师斯特兰奇击败黑暗力量多玛姆与它的走狗。

任务难度：中高

任务奖励：

1.“光明”所需战略物资*10

2.一级净化术技能书*3

3.魔法与魔法之间的交流打破了两个世界的禁锢，你将获得学习这个世界魔法体系的资格。

—

希瑞尔今天来到这里确实是在等待着某样东西的出现。

他将“开启任一任务链全宇宙图鉴”的机会给了“宇宙本源”这个任务。

按照图鉴上的时间与地点，他早早地坐在这里，静候着携带又一种不同的宇宙本源力量的人出现。

但令人意外的是，从古一法师那里得到的“凝练的维山蒂之书”并不像凤凰之力活着光明神力那样在现实层面有着极大的威力，反而更像一种知识的力量。

今天的收获已经完全超出了希瑞尔的预期。

接下系统的最新任务链之后，他换上那身黑色的野外生存装，将金色长发高高绑起，走出了那家名叫吉米家的食物屋的餐馆。

街道上的场景颇为割裂。

一只眼睛中，是车流如织，行人步履匆匆的正常生活，两侧的高楼于中间的马路上投下冷漠的黑色阴影，还有几个流浪汉抱着酒瓶，瘫坐在街角，失神地望着过路的行人。

而在另一只眼睛中，马路是扭曲的，高楼平躺在地上，海洋于天空之中倒挂。风和云层都凝固不动，远处有一些穿着更像希瑞尔家乡风格衣服的人在跳跃奔跑。

啪得一声。

希瑞尔转过身去，看到一个男人手持长鞭，狠狠甩在另一个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