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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朱破门而入,屋内一片狼藉,尤其是月兮裙上的鲜红的血,几乎刺痛了她的眼。

主子有多看重这一胎,她怎会不知,更何况这一胎关乎到姜皇后的性命,若姜皇后死了……

她二话不说,疾步跑过去,李浥尘把月兮抱起,放置在软榻上,朱砂色的血液缓缓浸染被衾上的金色绣线。

李浥尘两手沾着鲜血,高大的身子微微摇荡,道:“快看看她。”

玄朱搭上月兮的手腕,眉头越蹙越紧。

这腹中的孩儿怕是保不住了,可不管怎么样,皇后不能有事。

“请主子先行?回避,属下会尽全力保住殿下的。”玄朱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是虚极了,“主子去召太医前来,集齐众人之力?,兴许能保殿下母子平安。”

“主子,璟王殿下回京了。”

漆黑的门窗外传来玄褐的禀告声,李浥尘双手剧烈颤抖了一下,他深深望了榻上的月兮最后一眼,“看护好她。”

话毕,转身冲了出去。

***

初夏的日光微烫,洒在金黄的琉璃瓦上,远远望去,微光细闪,屋檐旁的梧桐树枝繁叶茂,清风吹过,树叶油亮青翠,在枝头摇曳。

玄朱自雕梁画栋的花檐下走过,手上提着一只朱色镂着锦鲤的膳盒,脚下步步踩着日光,身影拉长落在涂着铁红的长门上。

方要伸手推门,就听见殿内传来说话声。

“皇后殿下的手已经治好,体内朔月锁的毒也清除干净了,不过陛下的手,恕老衲医术拙劣,怕是无能为力?。”

是她师父——云陵大师的声音。

“大师说笑了,大师妙手回春,救下皇后的性命,至于朕的手,那都是朕自己心甘情愿,与大师无关,您之于朕的大恩,朕必会涌泉相报。”

师父正在与主子交谈,玄朱推开门,朝坐在紫檀木凳上的二人行礼:“主子,师父,药煎好了。”

李浥尘侧头,望了眼她手中的食盒,道:“进去服侍皇后。”

“是。”玄朱立起身来,往内殿去了。

云陵坐在李浥尘对面,拂了拂花白的长须,道:“陛下能放下仇恨,就是治愈一切的最佳良药,只是老衲劝陛下不要太过执着,一个人的一生?或许可以重来,但有些失去的东西,只会如滔滔江水,一去不复返。”

李浥尘旋着茶盏沿的长指一紧,问道:“大师,这话是何意?”

“陛下今后定能领会。”云陵双掌相合于胸前,缓缓摇头,“陛下,老讷有个不情之请。”

“大师请讲。”

“烦请陛下,将此信笺交与长公主。”

李浥尘听闻,眉峰微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他伸手接下姜黄色信笺,信笺上没有落款。

“大师与长公主是旧相识?”

云陵颔首,头顶有着十之又二个戒痕,他道:“老衲与长公主却有一道尘缘,陛下若是心怀疑虑,便拆开此信。”

李浥尘眼色微沉,轻笑:“常幸,送去锦华宫。”

立在他身后的常幸弯腰,回道:“是,陛下。”

***

锦华殿开着一扇窗,李明华坐在窗前,仰头看着西斜的太阳,也不怕刺了眼睛,她面前的四角檀木小案上,摆着一束新采来的百合,一手握着剪子。

窗外空旷得很,一个宫人也没有。小姝看着她的身影,踌躇了片刻,开口道:“殿下,殿下不必太过忧心,陛下就算怀疑殿下,他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姜皇后的母亲,本就是他下的毒,殿下只不过是如实告诉了姜皇后,陛下他也怪不到咱头上。”

良久,李明华冷笑:“我?自是不必忧心,他疑我?又能如何,我?为李家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凭他李浥尘,能杀的了我??”

李明华拿起剪刀,目光回到面前的百合花上,利落地剪下一朵花骨朵儿。

“何况那些事都是他自个做的,没人逼着他,他能赖谁?可笑。只可惜他这几日突然像是神仙给开了窍,变聪明了许多。否则……”

李明华目露凶光,看着让人不寒而栗,李浥尘对月兮的态度转变之大,的确是她没想到的,如今的情况,已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她若不另想办法,恐怕自己筹划了已久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姜家人和李家人害得?她沦落至此,她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让他们好过。

凶光自眸中一闪而过,李明华忽而大笑几声:“哈哈,他也做不了几天皇帝了,本宫何必怕他。”

小姝绞着手中的巾帕,心中瘆然,她明白殿下说的意思,只是她觉得?那法子太过凶险,不到万不得?已,断断不能贸然使用。

可殿下却说,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叩叩叩……”常幸已到锦华殿门外,“长公主殿下,陛下让奴来带句话给殿下。”

“进来。”

常幸轻轻推开门,走进殿内,来到李明华身前,行?了跪礼后道:“殿下,这是云陵大师交给殿下的信,请殿下过目。”

李明华悬在半空中的手一顿,放下剪刀,道:“呈上来。”

“是。”常幸把信递给小姝,笑道,“长公主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奴便下去了,奴在乾和宫还有些差事没做完。”

“既然如此,公公就请回吧,不送。”李明华接过那姜黄色的信封,不疾不徐拆开,未曾看常幸一眼。

常幸也不恼,依然笑眯眯地,后退几步转身离了锦华殿。

“这阉狗,瞧着殿下被禁足,竟如此不敬殿下。”待常幸走后,小姝往他离去的方向啐了句。

回头看向自己主子,却见李明华的脸色却愈来愈阴沉,还一把撕了那信,“什么叫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李明华一掌排在案上,插着百合的瓷瓶竟被生生?震碎,花枝和碎片落了一地。

小姝亦是吓了一跳,刚想张口劝说几句,还没来得及发声,只见眼前掠过一朱影,反应过来时,殿门大开,李明华已不见了踪影。

小姝一怔,也跟着追了出去,李明华撂倒宫门外守着的侍卫,就冲了出去,一路奔袭询问,终于在快要出宫的琨御门前看到了云陵的背影。

她朱唇微张,却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只矗立在白玉砖铺成的阔道上,看着那么熟悉的身影。

残阳如血,落在她嫣红的织金长裙上,她头上的金簪摇摇欲坠,乌黑的发丝随风扬起,风华依在。

“殿下!殿下!”小姝在身后唤着她,“殿下为何行?得?这般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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