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从生入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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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未兮只觉神幽而下沉，随后四体虚赢，生了些许痛感。须臾，更觉一股强而有力的灼热之感，将她倒卷上来，她便自不由主，翻江倒海般沉沉欲坠。

室中灯火徘徊，如暗如明，满室内灵香郁烈，未兮一袭白衣曳地飘然，她的眼眸似徽墨研出来的一样，闪若星辉，两眉间上有颗若隐若现的莲花痣，色泽如玉，晶莹剔透的缀悬于上。

未兮眼前蒙上一层水雾，模糊而沦漪，泪珠一颗颗似断线珍珠般滑落，她红唇轻启，目不转睛地看向眼前的男人，她凄然道：“无因，真的...是你么？”

虚无因轻轻凝眉，语气清冷，“仙子与我素未谋面，尚未端底，又怎会晓得我是谁？”

其实未兮一看到他就心生迷乱，重生之前她为了寻他一缕魂魄，宁肯身死寂灭都要执意坠入归墟，如今重生又遇良人，又怎能抑制。

当她回忆重生之前的过往时，竟一段一段的，有过山越海的十洲三岛，有悬岩峙壁内自己的一袭红衫，有月宫之上的阆阙天宵，有上清芙蓉冠，端正玉容的脸，有广袖朔起沙沙的风声，有生洲的溪谷，那是他二人悬壶济世的逍遥时光，还有浓云四合，狂电的震霆，更还有九方妖神，那是虚无因从修罗王手中救她，被一剑致命，坠入万丈归墟深渊之中的情景......

脑海中的记忆纵如苍郁青林，也难敌过尽千帆焚烬之后的劫灰凋零，她用尽意念追忆，却怎也衔接不上，突觉头上一阵飘忽怅惋，浑噩中隐隐生了刺痛，她缓缓抬臂扶额，只觉太过伤情。

虚无因喂她服下一颗丹药，两指在她印堂上探了探，一壁问她还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为何落入归墟之外，从哪里来。

她亦不曾听进他半点话语，径自捂着头，心内连连纳罕：“我的记忆，怎么开始出现了断层？”

虚无因见她脚下生软，一把托住她，“你身子虚弱，无需强用念力，小心有损无益。”

她迟迟不肯说自己叫什么，虚无因便猜测她定是遭了场命定的劫难，“你劫后重生，许是太过痛楚，忘了也好。”

他缓缓抬手，在她面前幻出一道金光，从中隐隐显出‘莲笙’二字，火光满室，耀人眼目，“不如，你以后就叫莲笙吧。”

未兮仄起头看向那二字，心内念兹在兹，“未兮，未兮，离兮未兮，我这命途多歧多未兮，莫不是应了这个名字的原故？”

“莲——笙——”她看向金光处，一字一顿念着自己新的名字，突然在她眉间上那一朵莲花印记，一下子艳光四照，圣洁如璞。

虚无因见了亦是为之讶然，甚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目光里不经意露出一丝暖意，笑容浅浅的绽在唇边，“果然不虚，你眉间是朵芬陀利花，是《妙法莲华经》所说的白莲花，如此看来也算是撞了天缘。”

莲笙抚了抚自己的额，腼颜一笑：“是吗？芬陀利花，很漂亮吗？可惜我自己却看不见。”

抬首之际，如沐春风的笑颜漫过她的眉眼，亦是玄水深渥般延入他的眼中，四目相对下，她额间的芬陀利花，熠熠闪动，像星子在夜空中霎眼，光明彻耀甚是美好。

她定定的看着他，深邃的黑眸里像是碧海之中生出了波澜，他忽生心悸竟却窘红了脸，遂讪讪地转过脸去，不再看她。莲笙忽然拽住他的衣衫，板正了他的脸，朝他挑一挑眉，那眉眼间懵懂无邪地粲然一笑，“上神啊，上神，你是可晓得，你的眸子竟像面镜子耶，我都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的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