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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建业和舒羽等人的那封联名奏折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自那以后,各地上报祥瑞的奏折日渐增多,初时不过是一些稍微平常的,如东海郡地涌甘泉,高密郡嘉禾蔚生,诸如此类,多不胜数,没过多久,灵州和凉州的边界便出现凤凰翔集的异象,而京城柱国将军襄王府邸的上空,竟有人看到“龙见于云中”,这事很快传开,人们对此窃窃私语,有几个知名相士由此断言“襄王府有天子气”,最后,当一块用刻有紫砂文字“真龙降世,兴于西方,受命于天,帝业永昌”的巨大白石被人从沛水中打捞出来,敬献到垂拱殿的朝堂之上的时候,等于宣告了天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整个京城乃至各州郡,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很平静,但私底下早已是人心浮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年轻的太后身上,想看她会有什么举动,毕竟临朝五六年来,她不动声色,多番布局,数次整治,经由她精选提拔的武将,个个手握重兵,被她视为心腹的臣子,人人委以要职,她才是大燕王朝的真正掌控者。然而,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同,每日仍是如常视朝,召见大臣,批阅折子,待自己的弟弟霍凛,也是一如既往的信任。
少数文宗皇帝一朝留下来的臣子,开始还抱有幻想,觉得不久之后,太后手下的御林卫、护卫营也许将再次与霍凛的军队爆发一场血战,就如她当初出其不意对付她的父亲霍牧一般,霍凛这个怀有窃国之心的权臣,终会落得跟霍牧一样的下场,甚至更为凄惨,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们开始惶恐,不安,为自己的未来担忧,却又想不出任何对策。比他们更惊惶的,是小皇帝宗煦,他坐在那张象征着最高权力的金龙宝座上,终日目光黯淡,神情呆滞,就像是一株小树,还未来得及舒展枝叶,绽放生命,就已有枯萎之相了。
霍凛时常出入宫中,他早已享有霍牧当时拥有的一切特权,如王爵位列诸王之上,赞拜不名,入朝不趋,佩剑上殿等,不过他在冰轮面前十分恭敬,甚至在小皇帝面前也是如此,对待朝中诸臣,则谦逊仁和,豫州雪灾,他向冰轮请求亲自前往安抚百姓,又私自拿出银两粮食,赈济灾民,冰轮默许了他这一举动,一时朝野内外,更是赞颂不绝。
雪花轻盈,在空中回旋飞舞,雄伟壮丽的朝阳门城楼被皑皑白雪覆盖,更显庄严肃穆。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长跪于皇城前的广场上,两眼定定的望着不远处朱红色的城门,旁边的中年人满面焦急,将手中的貉皮大裘披在他身上,也跟着跪下,口中不住劝阻:“父亲,求您回去罢,太后对您已经是很宽容了,您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惹怒她?”
王忠不为所动,颤抖着胡须道:“我今日拼却一条老命,也要见到太后,向她问个究竟,我王家世代深受皇恩,尚未报之于万一,就是死了,我也算死得其所!”
王永淳道:“您老人家为国操劳一生,现在老了,理当享享清福了,您这一死博个忠名不打紧,可也得想想合家老小这么多条性命啊。”
王忠不由大怒:“你竟敢跟我说这样的话,快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贪生怕死的软骨头儿子!”
“父亲息怒,听我把话说完。”王永淳鼓起勇气,道:“文宗皇帝本就得位不正,继位后荒淫无道,人心早失,小皇帝少不更事,英王一死,已无所依仗,可襄王正当盛年,前几年率兵横扫吐谷浑和吐蕃,征服西域诸国,令军队拥护,百姓景仰,现在更有太后助他,以儿子看来,大燕气数已尽,父亲已经不在朝为官了,就不要再管这些事,惹祸上身了。”
王忠气得浑身发抖,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抽过去:“你这畜生!我不在朝为官,你可还穿着官服呢,这是你身为臣子该讲的话么?!你现在是来教训我了是不是?!”
王永淳捂着脸,低声道:“儿子不敢。”
早有人将这事禀报宫中,冰轮听了,自是不快,彼时霍凛已从豫州回京,恰好在跟前,不禁皱眉:“这老顽固!”
冰轮吩咐:“叫他的子女过来将他扶回去。”
汪又兴回道:“王大人已劝了老半天了,好像。。。。。。好像没什么用。”
“叫他所有的子女都过来。”冰轮道:“还不行的话,把他的孙辈也叫过来,他最疼谁,就叫谁来陪他跪着,看他能跪到几时!”
“是!”
汪又兴答应着,匆匆去了。霍凛道:“姐姐对王相实在是很仁慈了,希望他能想明白过来才好。”
“他想不明白的。”冰轮摇摇头,看着他,意味深长的道:“无论如何,我欣赏他,敬佩他,你以后会需要这样的忠臣,纵然他的忠诚不是给你,善待他总不会有错的。”
“是,他毕竟已经老了,人们又尊敬他。”霍凛道:“可夏侯晋和柴彪两人,都是文宗朝的武将,姐姐是否真的能放心?”
他这句话在心里已藏了许久,冰轮道:“夏侯晋和柴彪当初有拥立之功,但我用他们,并不是只看这一点。他们两人都是兼具文韬武略的能臣,我一直很珍惜这样的臣子。”低头喝了一口茶,接着道:“夏侯晋颇识时务,且素来畏服强者,皇帝还是个稚子,你却是统领三军的强悍武将,他不会给你造成什么麻烦,若你不放心,到时把他放到兵部,给他一个闲职就是。至于柴彪,他忠心于大燕,我现在只是在给他机会,希望他做出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我也很赏识柴彪。”霍凛眸色深沉,叹道:“如果他终将不能为我所用,我会觉得很遗憾。”
“到那时,就只好除去他。”冰轮眼睛望着他:“但你要明白,治国不是治军,你没法杀掉所有反对你的人,遇事要多些权衡,偶尔适当的展示一下宽容,往往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霍凛神色恭敬:“姐姐的话,凛儿一定记在心里。”
窗上镶嵌着昂贵的水晶玻璃,外面的白雪世界,将数株梅花映衬得红若胭脂,虽然身在室内,隐隐约约亦能能闻到沁心寒香。
苏蕴看了半天膳单,抬起头来:“左不过是几树花儿罢了,值得你盯着看那么久?想什么呢你?也不过来和我一起斟酌斟酌。”
莲真收回目光,声音只是懒懒的:“这么点子事情,你一个人拿主意就可,何必非要拉我一起。”
苏蕴不禁失笑:“瞧你这话说的,掌管后宫的可是你,我只不过帮衬帮衬罢了,现在反倒说我拉上你了。”眼睛注视着她,忽然叹道:“莲真,你怎能长得这么美。”
莲真道:“说着说着就没正形了。”
“我是讲真的,我虽然是个女人,这么看着你,都忍不住有几分心动呢。”
莲真笑道:“你不是已经对。。。。。。”说到这里,自觉失言,脸微微一红,佯装去取银碟里的松子玫瑰软糖吃。
苏蕴也红了脸,因左右无人,便小声道:“我当初不也不知道么,以为她是个俊秀男儿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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