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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上没有路标,也不知道天征鸟到底要带他去哪里,它的羽翼一直是滑翔的状态,速度比平时快上不少,萧千夜是趴在鸟背上,狂风吹得他根本睁不开眼睛,只能死死的抓住它,以防止自己被甩下去。
雪粒打击在身上,虽然很小,但是因为过快的速度,就好像冰雹一样。
就这样不知道飞行了多久,天征鸟终于挥了一下翅膀,一声长鸣安稳落地,抖了抖沾满雪珠的身体。
萧千夜这才睁开了眼睛,身体被冷风吹得僵硬,他一眼就看见了雪原上竖起的巨大雪碑——这是千机宫后面那块被白教视为神谕的雪碑。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恰好又是个昏暗的阴天,寒风卷着雪粒呼啸,完全分辨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若是按照天征鸟平时的飞行速度,从外围的剌拉寨到雪碑至少也需要一整天的时间,雪碑距离千机宫仍有百里路程,是在泣雪高原中央略微偏东的位置,它连接着天际,一眼望不到头,靠近它百米的范围内有强烈的灵力,飞鸟都会被拉下来撕成碎片,因而这一块其实是禁地中的禁地,是真正的了无生机,荒无人烟。
在传说里,上天界的预言女神曾经在这块雪碑上书写坠天的真正历史,甚至还记载了回归之法。
飞垣对于十二神的传说其实并不多,大多数人也只知道他们的封号,而预言女神潋滟,她的真名之所以会被飞垣知晓,也是因为这块雪碑。
他几次巡逻路过这里都无法接近雪碑的中心,白虎军团也会刻意绕开,以免被里面的灵力搅碎。
天征鸟为什么会把自己送到这里来?萧千夜疑惑的看着自己的鸟儿,它正在梳理着被冰雪覆盖的羽翼,但是神态自若,并没有丝毫反常。
“进来。”就在此时,脑中的男声再度响起,自雪碑中心缓缓铺出来一条水路,“跟着水流进来吧。”
那条水路带着一种淡淡的蓝光,像宝石一样闪烁着细光,吸引着他情不自禁的走了上去,一脚踩在水面上,脚下荡起微弱的涟漪,水下似乎有一种熟悉的力量,让他的内心一点点变得躁动起来。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萧千夜默默的思索着,水面上清晰的映出他的倒影,他发现自己的脸上挂着期待的笑意,眼珠是凶兽独有的蓝色。
雪碑终于第一次完整的在他眼前展露,那确实是冰雪累积成的高大丰碑,又经历了千年风霜的洗礼,女神留在碑上的文字像一种奇怪的符号,他分明一个字也看不懂,脑子却又莫名其妙的理解了字符的含义。
《上天界·海外西经·箴岛录》——天城下行八万丈,西行五万四千里,有流岛,名“箴”,岛内种族繁衍生息,万年繁荣,百灵和睦,以日月双神为尊,赐姓氏“明”,奉人族为皇。
岛东多山多水,清秀舒旷;岛南大雪严寒,草木不生;岛西黄土流沙,旱暑无雨;岛北山川大河,壮阔瑰丽;岛心有孤城,赐名“天域”。
箴岛纪六千四百二十九年,夜王奚辉游历至此,遭座下凶兽穷奇,联合岛内灵凤一族偷袭毙命,吾寻觅同伴残魂,带回上天界修补,夜王苏醒,震怒,毁箴岛根基,吾以自身神力维持,暂护流岛不坠。
再隔数千年,夜王神识恢复,消去吾之神力,降天谴“碎裂”于箴岛。
凶兽穷奇再度与灵凤一族携手抵抗,重启血荼大阵,血祭三十万生灵,于箴岛四角钉下封印,同时将碎裂之力封存于中央阵眼,至此,天谴碎裂被强行中止。
夜王不解其恨,降下二轮天谴“坠天”,吾不忍岛内众生灵涂炭,与其订下契约,若箴岛脱离天空统治,上天界便不再插手海上之事。
后灵凤一族凤若寒,耗尽自身灵凤之息,携箴岛坠于海上,改名“飞垣”。
吾名潋滟,为上天界预言之神,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力量将永久守恒,碎裂之力将永存飞垣,若善加利用,尚可等待回归,若私心滥用,三轮天谴,不可预期。
今流岛碎裂坠天,吾等天命难违,不敢尚自出手,但怜众生疾苦,故留此书,待有朝一日,重返碧空。
雪碑上的文字到此戛然而止,萧千夜咬着唇,碎裂坠天的真相,竟然真的只是夜王和自己凶兽的恩怨!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雪碑的刹那,碑上赫然浮现出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与此同时,脚下的水路像一条绸带将他整个人围了起来,不等萧千夜反应过来,身边赫然刮来一阵强风,他感觉身子被吸入了另一个地方,等水流散去,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萧千夜试探性的走了几步,发现脚下也是空的,没有地面,他像是浮在空中,周围什么也没有,在他疑惑之际,身边忽然闪出点点细光,像阳光洒在水面上一样,明晃晃的,扩散出五颜六色的绚丽色泽。
那些光芒朝着一个方向呈流动态汇聚,指引着他也情不自禁的继续往前走。
终于,有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萧千夜颤抖着双眸,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湖”,那是一片浓稠的血红,血浆在里面沸腾!
再靠近,他终于看清了湖中心的那个人——血浆在他身上流动,但那身白色羽衣仍是干净的刺眼,他张着手臂平仰在湖的正中心,终于睁开了冰蓝色的眼睛。
那是一张和夜王奚辉一模一样的脸庞。
“是你……”萧千夜脱口而出,当日在碧落海上他曾经见过夜王的魂体,而如今真正见到了身体,却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感觉。
湖中的那个人,没有一点夜王凌驾于万人之上目无一切的气质,反而是透出了深沉的疲惫,那双眼睛保留着初代古代种的纯净,比萧氏一族的更加纯粹清澈。
“这里就是凤姬口中血荼大阵的中心阵眼吗?”萧千夜已经缓过了震惊,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的位置,听到“凤姬”这两个字,那人嘴唇微微合动,但又好像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直接在他脑中对话,“若寒……还好吗?”
他没有回答萧千夜的问题,转而问了他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凤姬本名凤若寒,“姬”原本就是个尊称,他如此亲密的喊着凤姬的名字,一定是对她极为重要的人吧?
“我和她不熟,也只见过她一次而已,若只是以我自己的推断来看,多半是不太好。”萧千夜回想着万灵峰顶那个女人,她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是举止之间尽显沧桑之态,原本她有灵凤之息护体,理应意气风发才对,可她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淡淡的痛苦,那是极力掩饰也依然很明显的东西,似乎暗示了那个女人的身体正在遭受极大的痛苦。
“不太好吗?”脑中的声音抖了一下,像是情绪受到了波动,“也对,箴岛坠天的时候,她几乎耗尽了全部灵凤之息,但是血契的作用依然会让她保持不死,她的身体定是已经衰弱到极限了……”
“她会死吗?”萧千夜好奇的问了一句,灵凤之息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不会。”他微微叹息,却一点也不见开心,“灵凤族的身体就像火焰一样,只要火种不熄灭,无论火光如何微弱,它都能继续燃烧,而火种‘灵凤之息’是不死鸟炽天凤凰赐予的,那只神鸟不死,火种就会一直存在。”
“神鸟在哪里?”萧千夜敏锐的追问,想起自己那个奇怪的梦境,又道,“浮世屿……浮世屿又在哪里?”
“浮世屿……”他重复着萧千夜的话,无奈,“我吞噬了夜王之后,继承的不仅是他的能力,还有他的记忆,那时候我就曾在夜王的记忆里反复寻找,但一直都没有结果,浮世屿似乎是有种族限制,就算是上天界也寻不到入口。”
萧千夜失望的顿了一下,果然和梦中帝仲所言一模一样。
“你能来到这里,是因为你我的血统极为相近,不仅同为古代种,甚至还恰好都是穷奇一脉。”湖中人眼珠微斜,带着几分笑意看着他,“这千年以来从没有其他人能接近血荼大阵的阵眼,但是你此番进来,夜王必然会有所感应,毕竟这是他的身体,他想要找到我,最快的方法就是利用你,但他迟迟不动手,是因为你是帝仲一脉的后裔,上天界有‘帝星坠’的预言,他不敢轻易尝试而已……”
“我听凤姬提起过那个预言。”萧千夜有几分不解,念道:“帝星起,天地对饮,日月同辉;帝星坠,山河失色,日月同悲。预言是这么说的吧?帝星如果指的就是帝仲,那他不是早就已经被那只穷奇吞噬死了吗?”
湖中人没有说话,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萧千夜喃喃自语,重复念了几遍:“帝星起,天地对饮,日月同辉;帝星坠,山河失色,日月同悲……帝星起,天地对饮,日月同辉;帝星坠,山河失色,日月同悲!”
如今,山河依旧,日月高悬,帝星并未坠落!
“他没死!”萧千夜陡然失声,大退了一步,按住了心口,“因为他还没死……所以预言并未实现?”冥王煌焰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他不远万里亲自从上天界来到箴岛,就是因为他知道帝仲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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