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璃璃会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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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找到你了。”一道愉悦的沙哑之音蓦然打破这寂寥之景，黑衣黑发的少年悬于半空，城市的烟花在他背后热闹而狂乱地绽放着。巫鸦眼底泛出红光，嘴角轻轻翘起，像是寻到了猎物一般。“小?璃璃，你怎么又和?别的男人在一块？”

莉莉丝浑身一震，巫鸦……为?何会在她?的幻境里？

她?满怀戒备，高大的身影忽然挡在她?的面前，阿德拉噌地拔出剑，朝巫鸦沉声?喊道：“你和?那些家伙是一伙的吗？！”

莉莉丝微怔，巫鸦的危险气息直冲她?而来，误让阿德拉将他当做了那群将她?抓走实?验的怪人的同?伙。

巫鸦迷惑地歪着眉头，喃喃道：“你这家伙，在说什么鸟语。”

“我不会让你们再带走莉莉丝。”阿德拉双目坚毅，磐石一般的眼神惹怒了巫鸦。

巫鸦周身漾起魔气，莉莉丝一飞而出手握巨锤挡在巫鸦面前。

“不许你，伤害父亲！”

她?睚眦欲裂，凶狠的像一匹不识险恶的暴躁幼狼。

“父亲？”巫鸦微怔，一直对他显露恐惧和?怯弱的莉莉丝居然爆发出了如此?强悍的气势，只为?了那个被她?称作“父亲”的男子。

“是父亲，又如何？”

巫鸦满不在乎的神情刺痛了莉莉丝的眼，她?极为?珍视的父亲一词，竟被如此?轻看。她?捏着锤柄的手微微颤抖，却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出于愤怒。

咒文骤然于周身爆起，莉莉丝聚集从天而降的惊雷抡锤挥出，还未触及到巫鸦，巫鸦忽地露出惊愕之色，身影竟然消失在扭曲变形的空气之中。

莉莉丝一锤砸在地面，山石轰的一声?崩塌滚落。

「消失了。」莉莉丝愣住，巫鸦离开幻境了么？

她?在那雪山幻境时，也是莫名?便转换了场景，想不明?白?。

“莉莉丝！”阿德拉忽然抱住了莉莉丝，还透着一丝后怕。

莉莉丝双眸颤动，神识仿佛有些脱离。

“我不在的时候，究竟又发生了什么……？”阿德拉喃喃问道，说着陌生语言的怪异少年，比上次见到时强悍不少的莉莉丝，这一切都太过异常。

莉莉丝却沉默了，她?只摇了摇头，紧紧攥着阿德拉的手不放。

城门上，一个飘逸的身影立于五彩光华之中，青丝扶风，独显萧索。

莉莉丝愣住，她?挤了挤眼睛，差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怎么了莉莉丝？”阿德拉松开莉莉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不知她?是在看烟花，还是在看城门上突兀的人影。

莉莉丝目光闪动着，她?收回眸望着阿德拉，低声?说道：“爸爸，如果是真的爸爸，就?好了。”

阿德拉面露疑惑：“你在说什么？莉莉丝今天可真奇怪。”

莉莉丝双手摩挲着阿德拉粗糙而宽大的手掌，透彻的双眸仿佛空无一物，阿德拉眼神恍惚，那不是空无一物，而是将一切都归于尘土后的沉静。

“莉莉丝，很想和?爸爸，一直走下?去。”

“可是莉莉丝，必须要醒了。”

“莉莉丝，能再见到爸爸，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莉莉丝终于扬起一个灿烂无比的笑脸，泪珠噙在眼角，在光彩之下?莹莹发亮。

“爸爸，再见！”

她?挥着手，如一阵轻风一样跃下?了山坡。

穆言双眸微动，回身见到娇小?的女童衣袍鼓动生风，跃动着向他跑来。

能看见他？是真实?的璃璃！穆言匆快飞下?城门，抱住扑来的莉莉丝心生欢喜。

“璃璃，为?师终于能抱住你了。”穆言心性而至便这般出言，他度过了数十个支离破碎的幻境，莉莉丝高兴时他跟着她?欢喜，她?难过时他亦心酸苦闷，他无数次想给予她?安慰，可惜他只是幻境的外来者，只能默然旁观。

这一次，他却与?莉莉丝来到了同?一片幻境，他终于寻到了真正的璃璃。

莉莉丝笑中带着泪，好像刚刚度过了十分愉快的时光。她?指向身后的山坡：“师父，你看……”

山坡上却没有了阿德拉的身影，莉莉丝游移着目光，陷入片刻的恍惚。

穆言双睫微敛，抚着莉莉丝的后背，轻声?道：“璃璃，是见到父亲了么？”

莉莉丝瞳孔轻颤，她?诧异地看向穆言：“师父，怎么知道？”

穆言温柔笑着，他见过了莉莉丝的悲伤喜乐，心中知晓，能让她?这般开心而感动的，只有那位早已逝世的父亲。

“可好好与?父亲道了别？”

莉莉丝点头，愣愣说道：“璃璃，让父亲不要担心。师父，会照顾璃璃。”

“嗯，师父便是璃璃的亲人。”穆言握住莉莉丝的手，心底泛起涟漪。

幻境悄然消退，重归一片无尽混沌。

一粒晶石浮在半空中，柔和?地放着光芒。

莉莉丝伸手便抓住了那透明?的晶石，晶石内还存放着幻境消失前的绚烂之景。

阿德拉和?莉莉丝的身影，也存放在了山坡之上。

轰隆声?起，穿塔之门应声?而开。

“幻境会迷乱人心，璃璃内心清明?，才能破除幻境。璃璃，很了不起。”穆言说道。他很难想象，璃璃那般依赖和?怀念自己的父亲，居然也能在这美梦之中保持清醒。

此?般意志，即使是心智健全的成?年男女，恐怕也难以做到。

就?连他自己，在看到长大后的璃璃时也险些沉浸迷失……

莉莉丝的神识还专注在手中那块晶石之中，似是得到一块极为?珍稀的宝物。

穆言：“这许是无相之境给璃璃的馈赠，为?璃璃封存了这美好时刻。”

莉莉丝讶异地张着大眼，脸上掩饰不住欢喜，像只得到奖赏的小?狗崽。

她?小?心将晶石保存到空间中，看到照亮虚空的穿塔之门，她?不禁疑惑：“没见到，守卫，为?什么，门会开？”

穆言沉吟：“幻境本身，便是守卫。”

穿过大门，见到一片明?丽山水，莉莉丝深吸一口气，总算又见到了光明?景象。

刚刚过去的那层曲折离奇，莉莉丝有许多都想不明?白?。“师父，刚刚在幻境中，我见到了巫鸦。可是，我刚出手，他就?不见了。”

穆言：“幻境由心而生，那是为?璃璃构建的幻境，璃璃不愿巫鸦出现，他便被逐了出去。”

莉莉丝眨眨眼：“为?什么，他会来到，璃璃的幻境？”

穆言：“心念至极，便会进入对方的世界吧。”他顿了片刻，语气不明?道：“看来那魔头，还是时刻觊觎着你。”

莉莉丝捏着小?手，难怪自己会进入那片雪山，见到小?小?的师父。因那并非自己的幻境，雪山里的师父才看不见她?。

可为?什么父亲却看到巫鸦了呢？是因为?她?也在同?一片幻境的缘故么。

她?得不到准确的答案，便干脆不再去想。

穆言轻垂着眸，脑海中还在一遍遍浮现他所看到的莉莉丝的过往。

可惜，他没有找到迫害莉莉丝的幕后黑手的真面目。

“师父，小?时候，真可爱。”

莉莉丝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来。

穆言微怔：“你看到了？”

莉莉丝点头：“看到了，小?小?的师父，很可爱。”

穆言面上竟然浮现一分赧然，他居然被只及他大腿的小?家伙说可爱，他这一生，就?无人对他这般评价过。

“你看到了多少？”穆言轻颤着双睫，自忖他幼时应当无什么丢人的时候，不然他身为?师尊的威严可就?要折损了。

莉莉丝双目直白?：“一点点。很可惜，只有一点点。”

穆言自觉侥幸，却又生起一股莫名?的醋意：“为?师度过了数十个璃璃的幻境，你却只在为?师的幻境中待了一小?会。看来你对为?师的想念，也就?只有，一点点。”他故意说得严肃，成?功看到莉莉丝小?脸上显露慌乱。

莉莉丝一把抱住穆言，昂头道：“没有！璃璃，非常想念师父。幻境，不作数！”

穆言失笑，他捏着莉莉丝的小?脸蛋，说道：“为?师知晓了。”

莉莉丝迈着步子跟在穆言身边，埋着脑袋惴惴不安。“璃璃，当真没有，忘记师父。”

穆言宠溺地抚上她?的头，低笑道：“为?师信你，否则，你也没法破开那幻境。”

她?放弃了温柔如梦的幻境，而奔向了存于现实?的他的怀中，足以说明?，她?内心对他的重视。

穆言静默注视着莉莉丝，忽然察觉她?似乎长高了一点。

与?幻境中历经数个年月依旧外貌不改的莉莉丝相比，她?好像高了小?半寸。

是他的错觉？

穆言将手指点上莉莉丝的眉心，莉莉丝迷蒙愣住，不解地看着穆言。

穆言的灵力?顺着莉莉丝经脉游走，到达她?的气海时，发现那颗生灵树种已然破壳，娇小?细嫩的叶芽正散发着浓郁的生命力?。

他福至心灵，璃璃之所以长不大，很有可能便是因为?那封印常年吸取她?的生命力?，导致她?的年龄停滞不前。

当封印不再完全依存于她?的生命力?，而用生灵树种作为?养分时，璃璃自身便有了生长之机。

若当真如此?，拥有了生灵树种的璃璃，便可摆脱生长魔咒，拥有她?自己的人生。

幻境中那月光一般的少女景象还清晰地印在穆言的脑海，光是稍作回想，便觉美得惊心动魄。

莉莉丝察觉穆言神色变幻，不禁歪了歪头，目露懵懂。

穆言微笑，点了点莉莉丝的额，道：“璃璃以后定然是个美人。”

莉莉丝面色恍惚了一瞬，师父明?明?知道她?长不大，怎的还要说这话？

穆言知她?不解，又道：“无相之境中，为?师看到了璃璃长大的模样。”

“真的？”莉莉丝蓦地一抬眼，目光诧异而小?心，生怕穆言是在编好话哄她?。

“为?师还会骗你不成?。”穆言面容柔和?，说出的话语却极易让人信服。

“所以，璃璃，会长大。”莉莉丝讷讷说道，盯着自己的小?脚，自我说服一般重复道：“璃璃，会长大。”

她?说着眼里便浅浅漾出喜色，忍不住在穆言面前奔来跑去，口中还不断念叨着，仿佛她?多念一句，便能尽快长大一分似的。

穆言看到莉莉丝高兴的模样，嘴角便挂着清浅的笑意。

他早已下?定决心，无论她?体内那邪物有多霸道，他都会一直守她?护她?。

当初迫害璃璃的罪魁祸首，他也定要将其拔除。

……

二十七层，塔中终于又出现了状似人间的市镇。这里的建筑风格显然来自西罗大陆，莉莉丝倍感亲切，远远望着便兴奋起来。

她?迫不及待地想去镇中游览，穆言见之暗想，那又并非真正的西罗大陆，小?家伙何以如此?期待？

莉莉丝跑入镇中，眯着眼睛嗅了嗅，便像只松鼠般溜了进去。

她?停在一间糕点店前，看着橱窗里的火腿面包双目发亮。

穆言抿唇，难怪如此?兴奋，原来是想念家乡美食了。不过，这小?店中飘出的气味香甜浓郁，的确是从未体会过的异域风情，令人好奇。

店内的年轻姑娘面前穿着印花围裙，她?笑迎了出来，有礼地说道：“愿光明?庇佑你们，英俊……和?可爱的登塔者们。”

她?的声?音温和?甜美，听着很让人舒适。

穆言神色浅淡，微微颔首，虽听不懂言语，但能感受到这位姑娘在向他们问好。

莉莉丝的目光好不容易从面包货架上移了出来，她?双眸晶莹剔透，抬眼的一瞬间便让围裙姑娘心动地吸了口气。

莉莉丝从空间中摸出一枚银币高高举起，献宝一般递到围裙姑娘面前。“火腿面包，两个。”

围裙姑娘扇了扇眼睫，接过莉莉丝手中的银币，看着上面刻印的国王头像说道：“原来现在的钱币是这个样子？唔，银质的，小?家伙你很富有嘛。”

莉莉丝羞赧地搓着小?手，她?自从担任学院守护者后，每个月都能拿到一百银币的薪水，比门卫大叔的还多。

围裙姑娘给莉莉丝包起了两块面包，又给了她?几块紫色碎水晶。

莉莉丝看着手里的水晶面露疑惑。

围裙姑娘解释道：“这塔上还有许多城镇，都将这种紫水晶当做货币，这是找你的零钱。”

她?拇指和?食指捏着那枚银币，像在观察一件艺术品般露出了欣慰的笑：“真令人怀念……”

莉莉丝道了声?谢，转身看向穆言，将手中的一块面包举起。“火腿面包，好吃。”

穆言浅笑着接过，莉莉丝双手握着自己的面包面露欢喜，片刻过后拉下?衣领一口咬了上去。

她?眯着眼睛打了个寒噤，因吃到这久未再见的心爱食物而倍感舒爽。

走在路上，莉莉丝抬头看向穆言，他手中还拿着完好的面包，一双眼睛只落在她?身上。

莉莉丝疑惑：“师父，不吃吗？”

穆言看莉莉丝满足的小?模样入了神，被她?这么一打断，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看着面包，笑道：“行路进食，怕是不妥吧？”

莉莉丝鼓了鼓小?脸：“西罗大陆，大家，经常会在路上吃东西。这样，更开心。”

穆言略一抬眉，早已辟谷的他并不十分理解这其中的愉快之处，不过迎着莉莉丝期待又殷切的眼神，他鬼使神差地便将面包塞入了口中。

他稍稍一愣，浓香松软，其间夹着不知以何种手艺腌制过的精肉，的确是特别的味道。

莉莉丝眯着眼睛无邪地一笑，穆言整颗心都化了。

“不是要找守卫吗？你要慢慢悠悠到何时……”巫鸦的声?音远远传来，莉莉丝下?意识抖了抖脖子。

穆言双眉微凝，在这塔中，总是不经意便会碰上那个魔头，实?在令人不快。

巫鸦双臂枕在脑后，跟在白?鹊后方显得百无聊赖，白?鹊举着伞悠然迈步，似乎根本不想理会巫鸦的喋喋不休。

她?在一家酒馆之外驻足片刻，望着上方的招牌，淡然说道：“这可是仙魔两界以外的世界，你不想见识见识么？”

巫鸦不屑道：“我可见得多了……在无相之境中。”每一个幻境，都是那小?家伙的世界。

白?鹊冷淡地瞟了巫鸦一眼，眸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憎恶。

白?鹊和?巫鸦走入了酒馆，暗中观察的莉莉丝忽然原地一蹦，像是想起了什么。

“白?鹊，向璃璃，学西罗语。应当，就?是为?了，神落塔。”

她?望向穆言，目光笃定。

“白?鹊，她?早就?知道，神落塔中，会有西罗大陆的东西。”

“为?了闯塔，白?鹊学习西罗语，并且，借用璃璃的力?量，开启塔门。”

“研究璃璃的魔法原理，应当，也是为?了对付，会用魔法的守卫。”

莉莉丝说完，自觉有理地点了点头，又嘟囔道：“可是，白?鹊怎么能知道，这些事呢……”

穆言眸光渐深，面色格外严肃。

莉莉丝抬头见穆言这般模样，心脏不禁扑通一跳，师父一向清冷而温柔，这幅神情竟显得有丝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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