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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叶牂牂东倚楼,静女洛水弄箜篌。
鸿雁含珠落沧海,溯昭五杰皆风流。
身披星斗花满袖,一日品尽月都酒。
故人相去万余里,新客还来过九洲。
——西涧《溯昭辞》
瞧瞧上面这首诗,可是出自我们先王之手,写的正是鸿雁变法后,我大溯昭的繁华盛景。我以小王姬洛薇的名号发誓,我大溯昭位处极仙之地,真是块风水宝地,也是诸多妖啊人啊神兽啊心中的圣地。至于为何会发生今日之事,我也未能琢磨清楚。而作为溯昭的王室贵族,本小王姬若想要讲自己的故事,原应展现异族对我们俯首称臣的画面,或是夫子对我锦心绣口的文章连连称好的画面,或是我施展纵水术像花妖一样在空中旋转的画面……但春恨十常□□,人难万事如意。本小王姬故事的开端,却是始于一个悲催的夜晚。这个悲催的夜晚,发生了件悲催的事:我们大溯昭氏,被仙侵略了。
没错,我说的仙,就是天上飞的那种仙。
寒冬腊月,北风卷地,满城飞雪,洛水于极寒中凝为一川烟冰。此夜,母亲正在教王姐刺绣,小老虎趴在我腿上,我跪在父王身边为他捶腿。忽有士兵来报,说沧海门前的守卫全都被杀了,除了在城内滥杀无辜的外族,还有两道云影卷进来。没人看清来者何人,只知道此刻城内死伤无数,一片惨状。听见沧海门失守,父王震惊得猛然站起,二话不说,纵水飞了出去。
沧海门是溯昭的正城门,那里防守也最为牢固,这样轻松被打破,这来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我也赶紧跟着母后、王姐赶出去。
风雪凌乱,千里烽烟,城内喊杀声无数。更可怕的是,这么短的时间内,那入侵者已抵达紫潮宫上空。那是两名男子,一名是黑发青年,有三只眼,手持毛笔,身穿黄袍;一名是白发老者,须长及腰,手持拂尘,身穿白色道袍。二人均束发戴冠,冷淡高傲,驾烟云虚浮高空。
他们四周无水。也既是说,他们不是溯昭氏。而自身便能飞行的外族,只有……
“来者何人!”父王抬头大声问道,“我们与二位无冤无仇,为何中伤我溯昭百姓!”
与父王的激怒相比,那青年却全无丝毫年轻人之轻浮,只睥睨着我们,沉着正如这凌寒风雪:“大胆妖孽,汝等在北海横行作乱上千年,也敢如此倨傲无礼,以下犯上。”
“什……什么?一派胡言!真是一派胡言,吾等溯昭氏,千年来一直安居一隅,何来横行作乱之说!”
父王是位仁慈的明君,此生从未被人如此说过,回话也是颇有教养。我可没那么好欺负,抱着玄月站出来,跟着起哄道:“就是就是,你又是什么东西?敢用这种口气和我父王说话!说我们是妖孽,我们大溯昭氏还当你们是妖孽呢!”
青年杏目半合,更加充满凉意。那老者反倒勃然大怒,挥了挥拂尘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水妖!可知道自己在对谁大呼小叫?吾乃紫微座如岳翁、黄道仙君,今日便是奉仙尊之命,前来结果汝等性命!”
这下连我也傻眼。
此侵略之族,是仙界之人。这怎么可能?之前,法力高深的仙人,都会待我们谦让客气。他们居然管我们叫水妖、妖孽?我道:“你在逗什么闷子!我们可是受神庇佑的水之一族,我大溯昭都是胤泽神尊建立的,你这来路不明的老家伙才是妖孽!”
黄道仙君道:“小水妖,吾等不过奉命前来清理祸害,汝等若改过自新,还可重新投胎,再修为人。你若复在此出言不逊,诋毁天神,当心魂飞魄散,于六道轮回中荡然无遗。”
如岳翁并着食指拇指指向我,大义凛然,正气冲天:“私养上古凶兽,还说自己并非妖孽,简直可笑。”
我道:“我没看出凶兽,只看出你是上古神台上一团狗屎,神憎鬼厌。”
那老家伙已被我气得不行,父王却转过脑袋,看了看我怀里的小老虎,拍了一下脑袋:“这,有兽状似虎,有翼能飞,便剿食人,知人言语(1)……寡人昏庸,竟未看出,这小虎崽是穷奇……”
听见“穷奇”二字,我也跟着噤声。这名字并不陌生,我不知在书本上见过多少次。
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后,水神共工与火神“水火不相容”,数次发生大战。人间涛涌波襄,火奔雷鸣,最终共工战败而怒,以头触不周山。山崩,乃天柱折,地维绝(2)。此后,女娲以五彩石补天,共工死。而共工其氏族精神不灭,化身为凶兽穷奇。穷奇乃至邪之兽,见人打架,它会吃了有理的一方;闻人忠厚,它会咬食其鼻;闻人恶逆,它会猎兽以赠之。再看看我家小老虎玄月的模样。它缩在我怀里,用两只毛绒绒的小虎爪抱住脑袋,睁大水汪汪的眼,哆嗦着小翅膀望向我。和我对上眼后,它还朝我伸来爪子。正因为长得可爱,我便疏虞了它的特征。之前玄月偶尔爆发蛮力,我稍有警惕,却还是低估了它,认为它长大会变成猛兽——它根本就是头凶兽!沧瀛大神保佑啊,我养了一头穷奇幼崽!这可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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