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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丰家里的势力盘根错节,在京城占据龙头多年,基本上无人撼动。所以人人见他都要礼貌喊一声“爷”,包括在贺家发展前景极其明朗的情况下,贺焱都不得不这么喊他。
命运本来就是不公平的,那些人生来平等的话从来都是安慰人的。
有些人天生就有好命,不用过多努力就能直上青云端,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有些人则需要寒窗苦读数十载才能勉勉强强出人头地。
陆丰毫无疑问属于前者,他自小起什么都有,更不需要为吃穿住行发愁,他就是被万人捧在手心的太子爷,可以为所欲为,犯什么错都有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于是他看上了林淼。
林淼在他眼里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就像不沾人间烟火的清冷美人,连一个骂人的字儿都不会讲,想看她为自己皱眉,在自己身下婉转低吟,这逐渐形成了一种近乎变态的占有欲,以至于陆丰看到林淼和谁走的近都觉得她这是在让他吃醋。
他每天看着林淼上课写题,因为难题凝神思考,甚至她疲累时躺下的动作都能让他不由自主的硬。
他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问题,因为陆丰想林淼做这些都是故意给他看的,目的就是为了勾引他。
所以他在那个下午,天时地利,预备好了一切,想强要了林淼。
没想到被人坏了好事儿。
来聚众打架的人太多,陆丰最后只查到是衡水的高一二班来打的球赛,谁来了都问不出来。
他叼了根烟,目光随着女生平淡从容的话音飘过去。
贺焱站起来走过去,难得愿意主动搭理陆丰一次:“陆爷来了?看谁呢?”
他极为熟练的吐了个烟圈,也不管学校里禁言的规定,掀起眼皮,“辩论的那个女生,是你们班的?”
贺焱眉头一紧,他知道陆丰是什么品种的混蛋畜生,既然这么问肯定就是对她有兴趣,林淼被他看上不是好事。
他含糊其辞道:“不熟,就一同学吧。怎么?”
“不熟么。爷对她挺感兴趣的。”
贺焱嘴边挂着的虚伪笑容完全掉落,化为面无表情。
“陆爷不至于吧,找不到人了?看上她这种……家族势力什么都没有的。”
陆丰指尖点了点烟尾,观察他脸色,好笑地哼了一声:“焱哥怎么回事儿,开始打趣我了?”
“只是好奇。你怎么会对她有兴趣,之前认识?”
“熟得很。”陆丰闻着空中弥漫起来的烟味,陶醉其中,“认识很多年了,这种美人儿啊,就是没能好好玩上一回……”他摇头说:“有那么一次啊,差点就成功了,不知道被哪个王八孙子坏事了。可惜。”
这句可惜,大概戳到了贺焱这位热心少年的某一个点。
他心里突然蹿上来一股无名火,在五脏六腑里源源烧灼,抓不着一点痕迹。
贺焱看着陆丰这副人畜不如的模样,很想给眼前这人一拳,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轻举妄动。
“那陆爷是不是忘记了,一个星期前那位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圈内人都知道了吧。”他无不讽刺道:“那位进医院时喊出来的话,我记忆犹新。”
贺焱靠着墙,双手互相搂着,“她真后悔遇见你。”
陆丰听了不怒反笑,将烟离开唇边,径自对着飘散在空气中的烟雾沉迷。
“你舅舅曾经对我说,能遇见你这个外甥,也是他的幸运。”半响,陆丰说着笑起来。
贺焱顿时浑身一僵,手中的稿子不留神掉在地上,脸色都沉了下去。
五十步之外,林淼坐在最高处,轻轻碰了两下麦克风确认无误。
他的大脑下意识看向声音的来源。
“也许恋爱这个字眼不是这道辩题唯一的论点。”林淼抬眼。
“或许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句该不该,它真正询问我们的,是是否后悔遇见。”
贺焱没缓过神来,听不清陆丰后面又继续说了什么。
遇见。
后悔遇见吗。
演讲台上的女生过于耀眼,以至于他独独听懂了林淼的弦外之音。
十一点整,太阳基本快直射大地,四周范围内光照充足,他却不合时宜地想到一个光学单位。
“流明”。
泛指人体眼球所能望见的、最强的光。
来自天南地北,各个方面的光通量与光强都是不同的,但归根到底,他们在不同介质中折射又偏转,汇聚又分散,最终到达眼中的亮度却相等。
任何发光体的光源都能被计算出属于它们的流明,可人类本身不会发出光亮,故而几千年来都不被归到这一领域内。
太阳的光强相当于十的九次方流明。
这一刻,贺焱不由自主心想,林淼似乎违背了人体不会作为光源的本质规定,她自身的光强是不是即为太阳的光强加了平淡无奇的一呢?
只是一而已,但也足够了。
足够在这里脱颖而出。
她独树一帜抛出观点,瞬间把青春问题放大至人生,就如同把蚂蚁搬家引变成蝴蝶效应一般,不是小题大做,而是我们真真切切思考过的理论事实。
神不知鬼不觉。
不是该不该恋爱,而是你未来某一天想起来往事,会不会后悔曾经遇见。
她又开玩笑道:“说实话,我不太会说这些,毕竟我是理科生。”
台下不少同学都笑出声来。
“但请允许,让我用理科生的思维来诠释遇见的定义。”
“也许我们之前都听说过热力学第一定律。能量不可能被创造与消灭,但可以从一种形态转变为另一种形态,在转化过程中总量保持不变。”她微笑:“宇宙万物都不会消失,可能会化成一阵风或雨,或沙粒或繁星,或雪花或草木。如果这样简单看来,我们在这世间遇见的概率也太小了吧,你在默默注视我,甚至深爱着我,可我又怎么知道你是哪阵风哪颗星呢?”
“再回到今天的辩题。说恋爱这个词汇太为笼统,辩题里的这两句话并不存在什么因果关系,更不是由于迷茫无措才去恋爱缓解压力,人从不是冰冷的机械器物,拥有独一无二的情绪与感知,能主宰生命里所有的不可逆反应。”
林淼眉目温润如画,光强为十的九次方流明投在她的身前依然不能遮去那个微不足道的加一亮度,她纤细的手指握住话筒,望着缓缓上涨的票数,沉着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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