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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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伯知道他心里比谁都难受，凌熠有多疼凌鸢这个妹妹他再清楚不过，有了什么奇珍异宝都会像献宝一样先给小姐送去，每次出征出差都要事无巨细地把家里的下人都嘱咐一轮，生怕小姐受一点委屈。可是这样放在手心里的宝贝，被自己亲手送到了千里之外，心里怎么能不难过。

眼看着到了卧房，凌熠停住了脚步，拍了拍金伯的胳膊，道：“时候不早了，金伯快回去休息吧。”

金伯应了一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退下了。

凌熠看他走远了，手都已经搭在卧房门上了，一瞬之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嘴角挑起一丝柔和的笑容，背着手走到了书房，从书架上的暗格里拿出一个精美的木盒，他飞快地拨弄了几下盒子上复杂的机关锁。

那盒子“咔嚓”一声弹开，露出了肚子里的内容，精妙的锁守的不是惊天动地的机密事项，而是几封信笺。

凌熠珍重地从盒子里轻轻拿出那一叠信，摊在案上，一封一封拆开来细细读了起来，那微微泛黄的纸上，分明是赵伯霈的字体，他虽然很早就离宫出来四处晃荡，成年后又常年握着刀剑，但终究是名扬天下的才子黎清的学生，那几笔字写得倒颇有些风骨。

不止是不是金伯一番话触动了心如冷铁的凌熠，他那一瞬间竟然当真觉得自己这么孤苦地活过了二十几年真是不易，也就理所应当地想起了他家小王爷。

凌熠像是着了魔一样，硬是把几封信翻来覆去看了百来遍，才感觉心里那一股来源奇异的委屈和凉透心扉的悲寂压制住。他重新将那几封信轻手轻脚地装进信封，又一封封叠好，安放进盒子，放回了暗格。

等他回房的时候，天空边缘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以然是一副要亮起来的样子。凌熠一看索性也懒得脱衣服睡觉了。

正巧，荆临天说的吉日正是今天，凌熠直接换上了朝服，难得庄重地照了照镜子，好歹今天也是凌鸢封公主的日子，随便不得。

说书人又是一拍醒木：“当年楚公对妖相是当真恩宠，竟破格将其妹凌鸢”，随后他可能觉得这么直呼其名不合适，补充道，“当今镇国大将军发妻，封为靖国公主。”

“册封不过几日，燕楚两国便有意联姻，于是才有了屈大将军和公主的一桩美谈。”

虽然只是茶馆里一胡扯的小厮，但这事说得没一点毛病，凌鸢册封后不过半月，同年六月初八燕国屈远大将军亲自来楚国京临大张旗鼓地迎娶凌鸢，给足了面子。

荆临天为示君恩，亲自在中城为两人举行了婚礼盛宴。

赵伯霈听到这里猛地想起什么，凑到凌熠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煜焱，你那天穿红色当真好看，本王差点以为你是打算直接进王府的门呢。”

凌熠挑眉看了他一眼，脸上难得浮出一点血色，当年这堂堂端阳王爷一点也没个王爷的样子，竟然装成迎亲随行人员混进了屈远的侍卫队里来了京临。

长兄如父，凌熠当日穿上一身大红色礼服将凌鸢送上迎亲的花轿。他平日里仗着自己一副天生的好皮囊，懒得花精力收拾仪表给身边齐田之类的粗人看，更不屑给陈霖等人欣赏。那天特意收拾了一番，比寻常的过人外形更多填了几分神祗气息。

他悲喜各掺杂几分地看着凌鸢，也不知道究竟该作何感想，最后也只是觉得：“我的鸢儿终于长大了，真是好看。”

只是可惜，是最后一面了吧，以后偌大一个天下，他就再没有什么亲人了。

凌鸢临走时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以后再见凌熠就当真是隔着千山万水了，再见不知是猴年马月，眼睛在红纱下红了一圈，她猛地想起了什么，急忙命人停车，提起厚重的喜服，跑到凌熠跟前。

凌熠看她这样忍不住笑了笑：“都是公主了还这么不懂规矩？”

凌鸢哽咽道：“管他什么规矩不规矩。”说着她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个平安符，天蓝色的云锦，绣一个不知是何方神圣的图腾。

凌熠接过来端详了半晌也没看出个端倪，倒是确定这么烂的绣工，必然是出自眼前这位刚封的公主之手，他郑重地将那平安符收入怀中，道：“我会一直带着它。”

凌鸢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车驾，在隆隆的车马声中第一次彻底离开凌熠过起了自己的人生。

混在屈远随行队伍里的赵伯霈根本无心凌鸢和自己的倒霉表弟，满心满眼之放得下一个凌熠，觉得他穿一身红色真好看，就像天上的神仙一般，只是嘴角带着笑，眼角却都是悲伤，那双一向如寒潭一般的眼睛里都快要放不下那些悲伤了。

其实最希望屈远赶紧把凌鸢娶回家的是赵伯霈，他知道凌熠和凌鸢其实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整天一个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整天在凌熠眼前晃悠怎么想都膈应，哪怕这大闺女明面上和凌熠是兄妹，如今正好和屈远一起打包滚蛋了，麻烦一少少一对，真是想想都觉得快乐。

凌熠可能是当天心情跌宕大起大落得太厉害，又确实是伤势未愈，把凌鸢送走之后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倦色，就连身上那一身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红色礼服也没能拯救他越发苍白的脸色。

他一个不小心，进了卧房就感觉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一回生两回熟地抬头看向了房梁，果不其然，只见原本应该在骊阳王府的某人正晃荡着腿坐在那里，还问道：“惊不惊喜？”

凌熠：“……”你怎么和你王兄请假得？

赵伯霈“扑通”一声跳下来，走到他面前，又像是觉得距离不够近一样，将人拉到自己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啧，你这红衣服穿得真好看。”

凌熠听他这话里有些诡异的味道，连带这觉得他的神色也不善了起来，顿时有些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

赵伯霈就像是瞅准了时机突然扑上来的捕食者，哪有让到手的猎物逃脱的可能，当即一勾一带将人拉进自己怀里。

凌熠心里一紧，扭开脸，躲开他直勾勾的视线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赵伯霈一边带着他往床边挪，一边帮他回忆道：“你在北契答应过我，等完了三族的事，就来好好和我商量商量的事情，可还记得？”这有点委屈的语气和他手上丝毫不放松的动作好像不是很搭配，凌熠知道他这就是算准了自己不舍得在他身上用非人之力，再者自己身体里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单凭常人之力，从以往无数次过招里看得出来，他打不过赵伯霈！